贺琅一抖剑锋,眉目沉郁,周身的气压也跟着降到了极点,他将锟山剑搭到自己的护腕上,用力向后一拉,锋刃的铮鸣声随即响开,顷刻间荡满地宫,仿若百兽之王愤怒的低吼,誓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撕成碎片。
衣袂飘飞,寒芒剑冷,景鸿剑法四、七式讲究剑气在前,别开生面,人随其后,点水画龙,一张一翕间疾如旋踵,挽蹑影追风之势,至奔逸绝尘之勇,以浮云若步取敌之毫末,断其气运。
不待守藏人靠近,贺琅已闪至石桥中央,拦住了守藏人的去路,剑芒疾速闪动,清越的铮鸣声不绝于耳,岂料道高一尺,魔还要高一丈,贺琅四、其式已出,却未能断了守藏人的气运,反倒守藏人枪尖一挑划过贺琅的护腕,生生将那扣于腕上的护甲挑飞了出去,险些连手筋也一并挑断,紧接着贺琅只觉胸口一震,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斜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掉下巨坑!
他的后腰撞到了断壁的边沿,兔起鹘落之际,程莠一个箭步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但他的重量却是带着程莠跟着悬了下去!
秦怿大惊,一个飞扑过去拽住了程莠的双腿,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死死地按住程莠的腿以防止已半悬而出的她被贺琅扯下去。
程莠紧紧地抓着贺琅的手,那用力程度让她觉得贺琅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她艰难地看了一眼已冲上前与守藏人缠斗在一起的彭万山,而后把目光落到了贺琅身上。
贺琅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唇角溢出的鲜血被他抬手抹了去,抹得手背一片殷红,被挑掉护腕的那只手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蜿蜒其上,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淌,犹如断了线的红豆一滴连着一滴地落入了无边的黑暗,滋养了那干涸的骸骨。
她一字一顿地道:“贺琅,我拉你上来。”
贺琅抬头望着她,看着她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容颜,但仍能清晰地看到她因用力拉着他而涨得通红的脸颊。他忍着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应了声“好”。
众人怔愣之后,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向挂在断壁边的三人奔去,将贺琅和程莠一起拉了上来。
贺琅的锟山剑掉在了石桥上,彭万山架住守藏人的玄冥戟,紧随其后的林禹趁机将锟山剑踢到了岸上,小七连忙跑过去将锟山剑捡了起来,抱给了贺琅。
贺琅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便要接,程莠却先一步接了过去,而后一剑将他的深衣下摆削去一截,沉默地把他受伤的手腕包了起来。
程莠把锟山剑递到了他的左手上,随后不言不语地移开目光,看向了石桥上打得难解难分的几人——彭万山,林禹和守藏人,以及石桥后随时准备应战的雾山弟子。
贺琅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锟山剑,目光掠过程莠背影的刹那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随后他便眼神犀利地看向了寒芒闪乱的石桥。
这时莫栀的声音突兀地混进了刀剑交击声中,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门开了!快进来!这石门撑不了太久!”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看到莫栀正站在古佛背后朝他们招手,她的身后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正幽幽敞开着,石门正在缓缓地下降。
程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忙朝众人道:“快!先进去!”
众人忙不迭地向洞口奔去,李氏兄弟架着受伤的韩诤和小七先进了洞,程莠这边催促着何炀与朱襄也赶紧进去,她与贺琅和秦怿退至洞口时,却发现石桥上的彭万山和林禹根本脱不开身,而这缓缓下降的石门却是不等人。
她目光慌乱地在众人中扫了一圈才看到站在一旁的莫栀,急切地问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莫栀知道程莠问的是石门,便默默地摇了摇头。
程莠眸色一沉,转身便要提刀上前,贺琅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目光在空中与秦怿倏地一碰,他一把将程莠向后一推,提气一个闪身持剑而去,只听他道:“我去。”
程莠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心下一惊,忙稳住身形,便要追去,被秦怿一把按住了肩膀,他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别去添乱行吗?”
程莠目光冰冷地瞪向秦怿,秦怿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手上的力度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用力,他是铁了心地不肯让程莠再去冒险,即便她会因此恼他也无妨。
莫栀默默注视着洞口发生的一切,眼底不适时的地闪过一抹忧伤,但仅仅一瞬,便被她与生俱来的冷漠盖过。
“程莠,”秦怿轻声道,“你不可再运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秦怿从她方才与守藏人交手的过程中察觉到,她目前精神状况非常不好,一看便是甯萤香的药效过了。
见程莠还欲挣扎,他轻斥道:“听哥的,不许动气,控制好你自己的心绪。”
程莠深吸了两口气,用力一挣,挣脱了秦怿的钳制,却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贺琅的身影。
贺琅一剑破进了刀光剑影中,将林禹挤了出去,道:“快进去!”
林禹深深看了贺琅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奔向了洞口,此时石门已下降过半。
守藏人徒然发狠,几息之间逼得彭万山与贺琅连连后退,转眼间便上了岸,直直地向石门方向而去。
彭万山神色一凛,原本挥向守藏人的长剑凌空划了个半弧挑上了锟山剑,一发力竟震得贺琅连退几步,而后抬剑挡住了守藏人下刺的长戟,他头也不回地对贺琅道:“你先走!老夫顶着!”
贺琅稳住身形,剑尖指地,却未后退半步,提剑便要上前,彭万山连错几步挡住贺琅,道:“快走!你在这只会碍老夫的事!”
彭万山一发力将玄冥戟直掀而上,又道:“老夫心里有数,赶紧走!别挡老夫的路了!”
贺琅略一思索,后退几步,眉头紧锁地应了声“好”,转身钻进了洞口。
与此同时,两人打斗的身影越逼越近,而石门已下降大半。
众人心口都提着一口气,这个不知善恶的老头,不久前还一副随时要跟他们打起来的轻浮模样,现在却挡在外面舍命护着他们,要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年轻的江湖儿女们都有一腔侠肝义胆,生死关头谁也没有害怕,可是让一个老头保全他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