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狼狈地从小潭中爬上岸,也不管地上的枯枝败叶和泥土石子,就地一躺,谁也不想开口说一句话。
太累了。
高度集中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困倦与疲累瞬间如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下,挡都挡不住,只想立马睡上一觉,床不床被不被的倒是无所谓了,只要地上的石子硌不死人,就睡他个天荒地老谁也别想打扰!
程莠看着一地的“泥猴子”,挨个数过来,确认一个没少之后,直接仰面躺倒,在地上摆出了一个豪放的“大”字,硬是让挨在她身边的贺大人默默地挪了挪位置。但贺大人也并未起身,而是像一个毛毛虫一样往旁边扭了扭。
如果现在程莠睁着眼睛的话,一定会笑话他滑稽的动作。
秦怿还算矜持,即便白衣已经染成灰衣,也要保持着他一贯清风霁月的作风,坐在那摆谱,誓不与一地没有形象可言的人同流合污。
莫栀也没有加入“躺尸”大家族,只是坐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专心地拧衣服。
小阿夜在她身边,学她的样子也使劲拧着自己的衣衫。
大约过了一刻钟,程莠睁开酸涩的眼睛,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天低的马上要压下来似的。
他们是昨夜下的地宫,但看这黑压压的,她也无法估算现在是第二天的什么时候了,但就她的感觉来说,应该接近黄昏了。
秦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拍不掉尘土,对众人道:“还是得回月华寺一趟,我的药箱还在那,你们多少都受了伤,还是要尽快处理下以防恶化。”
众人都没有异议,尽管还是很累,但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程莠看着山壁上的洞口,提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地宫自毁了,月华寺还在吗?”
远处的莫栀缓缓从冥想状态下回过神来,抬手将自己的帽沿拉低了又低,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她漠然道:“在。走吧。”
他们刚走没两步,突然一声闷响从石洞里传来,紧接着裹着泥沙的水流如瀑布一般从洞里倾泻而下,全数泻进了小潭里。
不过几息之间,泥流逐渐变细,直到一个巨大的石球滚下来严丝合缝地卡在了洞口处,那涓涓细流也被堵在了另一边。
巨大的声响久久在山林里回荡。
程莠默默地看着深不见底的小潭,忽然道:“那些青铜马应该值不少钱。”
秦怿无奈道:“它们都救了你,你就让它们好好安息吧。”
程莠面不改色地道:“马也不是水生啊。”
秦怿义正言辞道:“活着的时候在地上待了一辈子,死了试试水下生活不行吗?”
程莠:“……”你怕是脑子里进泥流了。
贺琅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对着吵嘴的兄妹俩道:“走吧,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天愈发暗了,众人在山林间穿行,几乎要看不清前路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蓦地将林子照得通亮,光线隐没的瞬间,一声闷雷接踵而至。
随后是几道炸雷,仿佛要把整个山林炸掉一般,震得人心头发颤。
众人加快了脚步,结果还未到月华寺,大雨伴着闪电炸雷倾盆而下,“哗啦啦”落到地上溅起无数泥点子。
衣服还没干的众人又被淋成了落汤鸡。
小七边跑边喊:“昨天晚上月朗星稀,今天怎么会下大雨啊!”
秦怿拿着扇子挡雨,大声道:“这山林之中天气本就变化多端,下雹子都可能。”
程莠一个白眼飞过去:“你就扯吧。”
秦怿见她不信,便顶着大雨往她身边凑,道:“你怎么不信呢!多看点书你就知道了!”
“呀呀呀!你离我远点!泥点子都溅到我身上了!”程莠大叫着往旁边躲。
秦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成天泥地里打滚的野人还怕几个泥点子?
程莠越是躲,秦怿就越往她身边凑,道:“你都一身泥了再溅点泥怎么了?”
程莠气急,疾行间还能踢他一脚:“秦子涣你找打是不是!”
秦怿连忙一闪,对她做了个鬼脸:“你打不着!”
程莠怒道:“你有病吧!”
能在暴雨中打闹的估计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贺琅笑着摇了摇头,躲得远远的,以免被他们殃及。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月华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赶紧进去躲雨。
谁知在前面的程莠刚推开月华寺的大门,就不得不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寺院里一群手持寒光剑的黑衣人。
肃杀是气息瞬间笼罩住整个寺院,黑衣人们少说有二十个往上,大雨将他们淋得湿透,他们却不为所动,寒光剑剑尖指地,目光凶狠地看向程莠一行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盯着程莠道:“倾山倒海图交出来!留你们一命!”
若说程莠刚刚不确定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是不是冲他们来的,但看为首的黑衣人的架势,心下便了然了——就是冲他们来的。
程莠站在门楣处,倒是替她挡住了不少雨势,她将手握在刀柄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什么青山大海图?你找错人了吧!”
程莠真不知道这什么青山什么大海图,更不明白一张破图怎么能招惹这么多死士——没错,不是普通的杀手,是死士。
只一眼,程莠便看出了瓢泼大雨下数名黑衣人的身份,这并非是谁养的专门效忠于谁的死士,而是江湖上一个组织,算不上门派,却有着门派的规模,且居无定所,神出鬼没,不知是不是拿钱办事,反正能求得他们出手的,十有八九都能得偿所愿,而能让程莠认出他们的,是这些人身上佶傲的特征——脖子上的银项环。
这也是程莠一次跟着一队押镖人马遭遇到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从一个前辈口中得知的。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组织叫什么,江湖上称他们为“鬼影”。
无数的雨点打在黑衣人颈间的银项环上,无端添上了几分森然气息,程莠抬手抹了把脸,心中震惊之余又困惑万分——哪个龟孙子惹来的,这祖宗可不好对付!
为首的黑衣人冷喝一声,举剑指向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