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程莠对秦怿的不满视若无睹,恍然大悟地对贺琅道,“傻大个呀,你哥。”
贺琅怔愣了一瞬,似乎有些惊诧:“我哥?那我去看看。”
程莠刚准备跟着去,秦怿立马出声阻止道:“等等,程莠,你就准备这么出去见人吗?”
程莠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整的衣衫,摸了摸自己凌乱的长发,说道:“确实不太合适,那我去换件衣裳。”
说着程莠转身回了厢房,贺琅便朝秦怿点了点头,礼貌地问道:“在客堂吗?”
秦怿用鼻子哼了声,没有说话算作默认,贺琅识趣地没有再言语,向通往小酒馆的后门走去。
秦怿抱着双臂瞟了他一眼,冲着程莠的背影骂道:“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若非这次你的脉象意外的平稳,我一定拿铁链给你绑在床上,让你成天到处乱跑。”
程莠无声对着他摆了摆手,“哐当”一声把他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秦怿沉默了一会,郁郁寡欢地想:如果贺琅那小子胆敢欺负了阿莠,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贺琅一踏进小酒馆的客堂,就看见自己憨头憨脑的哥哥傻站在厅堂中央,在一众认真听评书的客人中间尤为引人注目。
贺大公子眉峰凌厉,双目炯炯有神,相貌与贺琅有三分相似,身量颀长,比贺琅还要高出半个头,眉目之间正气凛然,形容一丝不苟,腰间一柄玄铁长剑,十分有大侠之风范。
贺家这两个公子,长相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性格却野生似的叛逆地“出墙”而去,一个木讷有点傻气,一个乖戾有点躁郁,严厉的虎父可能抱错了崽,一代雄将竟养出了一条傻狗和一匹野狼。
区别在于一个是半野生的一个是全野生的。
贺琅有点不想上前与贺珩相认,他觉得有点丢人。
这时贺珩已经发现了他的弟弟,咧嘴一笑,很是惊喜:“琅儿!”
众人被他这一嗓子喊得纷纷侧目,疑惑地看向厅堂中央的傻大个——这位公子,不开口时玉树临风,英俊非凡,开口后急转直下成了个憨坨。
贺琅捂住脸,心道: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贺珩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贺琅,一把将他这个欲转身逃跑的弟弟搂住了,拳头重重砸在贺琅的肩头锤了两下以表内心的欢愉激动。
“琅儿,可算见着你了,哥很想你!”
“呃……”贺琅觉得自己肩头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要被他哥这没轻没重的两拳锤裂口了。
“放、放开,那么多人看着呢,你矜持点!”贺琅略显暴躁地把贺珩推开了。
贺珩对弟弟冷漠之外还略带嫌弃的态度毫不在意,憨笑道:“哥这不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吗!”
言罢,他又兴师问罪道:“我给你写那么多信,你为何一封都不回我,你知不知道哥有多担心你。”
贺琅退了两步与贺珩保持距离,就事论事道:“你也没告诉过我你身在何处,我把信寄哪去?”
贺珩有些傻眼,认真回想了他写的那些信,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挠了挠头反省道:“有理,那是哥的错,哥不怪你了。”
贺琅:“……”
贺琅左右看了看,指了一张空桌子,贺珩会意,两人便一同落了座。
贺琅对跟过来的店小二道:“一壶桑落。”
“你还记得?”贺珩欣慰道。
贺琅低垂着眼睑道:“知道的不多,便把能知道的都一一记下了。”
“琅儿……”贺珩有些辛酸,“你……”
店小二非常麻利,两句话的工夫就把酒端上了桌,贺琅拎起酒壶倒了杯酒,推给贺珩,掐灭了他打算煽情的苗头,说道:“你说你请命南下整治淮北流民之患,如今能抽身来裕州,是都处理妥当了?”
贺珩被贺琅的话噎了个措不及防,充沛的感情被迫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堵得他好生憋屈,又不得不重新咽下去,回道:“我是……主要是水患,七月初淮河一条支流上游溃堤了,淹了中下游地区上千亩良田屋舍,致使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唉。”
贺珩将贺琅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又把酒杯递过去,央着弟弟再给他倒,贺琅白了他一眼,还是尽心尽力地提起酒壶给他满上了。
贺珩继续忧国忧民地道:“沿河的州府县不肯接收这么多难民,起初还施粥放饭,后来朝廷拨的赈灾款下发后经层层剥削所剩无几,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很多州府县负担不起便直接将这些流民拒之门外,难民们别无他法只能继续颠沛,一路上死了不少人,到了七月中下旬,这些一直没有得到施救的流民已经隐隐有了暴动倾向。”
“意料之中,”贺琅觑着兄长的神色,接道,“所以你其实不是为民请命,而是奉命镇压暴动。”
贺珩听着贺琅肯定的语气,笑了笑道:“我自然不希望如此,所以尽力为他们安排最好的归宿。”
贺琅不置可否,抿了一小口桑落——味道有点怪,他不太喝得惯这个酒。
“源头还是在堤坝,今年雨水虽然充沛,却远不到成涝的量,河堤能被冲垮,减了不少料吧。”贺琅搁下酒杯,很不是滋味地道。
“是啊,”贺珩义愤填膺又有些感慨,“有司负责人都已经停职革办了,皇上下了一手好棋,借题发挥,严查了好些官员,虽说不能一网打尽吧,但也能让那些贪官污吏收敛收敛。”
贺琅不太懂这些官场上的明刀暗枪,但也能听出来这年轻的皇帝似乎在“清盘”,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皇帝是有些手段的,但未免太急躁了,一道圣旨下来,不是会打草惊蛇吗?
不过圣意并非常人能揣测的,贺琅也没那个闲心去想皇帝怎么治国平天下的,他一介凡夫俗子,没那么大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