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士深因着对兰陵郡王的怨气,想一口回绝,但看着眼前的兰陵王妃诚恳的模样,还是应了下来:“王妃想去哪里?”
“阳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王妃带我来救济处?”阳士深奇怪的问道:“王妃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阳大人可知道,是谁在这里救济?”阿衡问道。
“不知。”
“那本王妃,告诉阳大人,”阿衡指着那些人说:“便是你口中说的,兰陵郡王。”
阳士深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这,这怎么可能?!”
“阳大人,肯定吃惊的很,但是这里,确实是殿下的。”
“不会的,若真是兰陵郡王,他怎么会搜刮民脂民膏,克扣军饷……”
“刮民脂民膏,克扣军饷,本就是不得已为之,怎能全怪在,殿下一人的身上!”
“兰陵君王,是堂堂的郡王,若不是,他想做的事情,谁敢迫着殿下去做!?”
“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天下王臣,莫非王臣,阳大人怎的会这么糊涂?”
“王妃的意思是……”
“本王妃这般做不为其他,只想殿下,能够安然。”
“这与王妃有何关系?”
“因为这一切都是,出自本王妃的手。”
“什么!”阳士深再次惊着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殿下的一世英名,带给他的绝不是朝廷的重用,而是猜忌和排挤,本王妃才会想出这条计策,希望能够抹黑殿下,让朝廷对殿下安心。”
阳士深沉默了下来后说道:“王妃的动作这么大,兰陵郡王要是不知道,怕是也说不过去吧?”
“殿下不过是在尽人事,听天命,”阿衡缓缓的说道:“不瞒阳大人,我与殿下,是在战场上相识的,我们的感情,是十多年的相濡以沫,我们都很清楚,彼此到底是怎样的为人。”
“本王妃的确是,命人到处搜刮,但是本王妃所搜刮来的,全是些不义之财,本王妃自然,也不会将这些不义之财,带回王府,已经命人以各种名义,发给各处的灾民。”
“兰陵郡王一直都是,原来的兰陵郡王,从未变过,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邙山大战,宜阳城之战,他每次都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几天,更是昼夜不分的布防。阳大人,现在可明白了。”
“原来如此,是属下,错怪兰陵郡王了。”
“本王妃知道,你是很正直的人,知道了内情,肯定会对殿下心存内疚。”
“眼下殿下又立下了赫赫战功,皇上肯定会心有芥蒂,本王妃想请求,阳大人一件事情,顺便也可以,减轻阳大人心中的愧疚。”
“王妃快快请讲。”
“阳大人之前出言,中伤殿下,殿下不打击报复,不是一个贪官该干的事,为了以正视听,进一步树立自己的小人形象,只好牺牲阳大人一下了。”
阳士深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说道:“若能解殿下的困局,臣无怨。”
“阳大人果然是位俊杰。”
阳士深摇摇头:“同兰陵郡王想比,属下自愧不如。殿下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是啊,”他背负的太多也太沉重,不知道此生此世,他能否有一天,为他自己活着。
阿衡命人打了阳士深,阳士深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希望殿下,能够度此难关。”阳士深一边受刑一边心里想。
此战之后,高孝瓘真的如他许诺的一般,开始找各种理由,推掉了一切军务。
直到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一脸的颓废,红了眼眶,哑着嗓子一遍遍的唤:“阿衡,阿衡……”
见到阿衡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斛律将军去了。”
然后,阿衡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
除掉斛律光,皇帝高玮立刻下诏,昭告天下斛律光谋反,同时将他的几个儿子斛律武都,斛律须答,斛律世雄,斛律恒伽处死,就连远在幽州斛律羡,高玮也派人赐死,他的五个儿子无一生还。
此后的日子是高孝瓘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难忘记的日子。
公元568年,太上皇高湛去世,陈国皇帝陈顼成,为陈国第四代皇帝,他是一个有抱负野心的皇帝,见北齐政治混乱,便想收复失掉的江淮土地,顺势灭掉北齐。
北齐武平四年,公元573年三月,陈顼任命吴明彻为都督,裴忌为监军,统帅十万大军北伐。
不管战事如何惨烈,都与高孝瓘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不去过问政事许久,那副曾经让敌军闻风丧胆的面具,在斛律将军死后,也被他收藏了起来,再也没有人看到过。
眼见齐国战事失利,大片的江淮,国土沦丧,他不但没有主动请缨,反而闭门谢客,不再外出。
“阿肃,又有将军来府上拜访,是见还是不见?”阿衡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他身上。
高孝瓘转过身:“不必了,让他回去吧。”
“阿肃,这都是第六个了。”
“你倒比我,记得都清楚”高孝瓘由着她在自己的胸前系,披风的带子。
“那是,每次他们一来,殿下便一个人,躲在这里,害我每次都空欢喜一场。”
“你怎么空欢喜一场了?”高孝瓘哭笑不得的问道。
“今天可是说好,陪我去庙中的?还有上次你说过,陪我去骑马的,还有上上次……”
“怪不得,你记得如此的清楚。”
“阿肃,你今日见见他吧。”
“……”
“阿肃,我看的出来,你人虽在邺城,可你的心,早已经飞走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的心,也骗不过我的眼睛,”阿衡指了指他的心:“你问问你的心,是否放下了那些牵挂。”
“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重返战场的。”高孝瓘一字一顿的说道。
“从我放弃兵权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郡王,再也不是什么掌握天下兵马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