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无时无刻,不恼怒自己,娶了你,却不能让你无忧,让你整日里,为我担忧,不能,护你周全,说好的白首,如今我却要先走。”
高孝瓘像往常那样,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阿衡哽咽的说道:“让我去陪阿肃好不好?”
高孝瓘却柔柔的说道:“我不许,若你执意要随我,我必定泉下,也不会见你,此生此世,若有来生来世,也不会再与你相见。”
“漫漫余生,阿肃是要我一个人,独自度过么!”阿衡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他的胸口,“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不守诺,我讨厌你,讨厌你……”
高孝瓘受着她一拳拳,砸过来的拳头,苦涩的说道:“往常你最听我的话了,今日再最后听我一次好不好?”
“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全都依你,好不好?以后对弈,我都败给你好不好?以后我在做你最爱吃的肉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阿肃,我只要夫君,我只要你……”阿衡狠狠的拽着他的衣角:“我只要你,只要你,你不要走,不要走……”
“阿衡,还记得你曾送给我的那张面具么?”
阿衡泪眼婆娑的点点头,高孝瓘温柔的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你在面具的夹层中的字条上写着--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看到了。”
“我将那面具,放在昌仪那里了,我将它送给你,也盼着它,像守护我那样守护着你,我盼着你,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完,他伸出手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说道:“笑一笑,让我走的,安心些?”
阿衡终究没有挤出一丝笑,只是含着眼泪拼命摇着头,一遍遍说:“不要,不要。”
高孝瓘无限眷恋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端起那杯毒酒,留给这个他,无限牵挂的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从来都没有谋逆之心,此生无愧于天地,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他闭了闭眼,将碗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弥留之际,他好像听到了阿衡的声音,他有那么多的牵挂,如今,却又不得不放手。
兰陵王被赐死的消息,传到大周的时候,除了一个人外,所有人都长呼出一口气,这个人便是宇文宪。
上一次听到兰陵王的消息时,还是他在定阳城,打了漂亮的一仗,此后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的不去关注,从那以后,关于大齐这样一位赫赫有名的战神,再也没有了任何战绩。
直到今天,突然得到了他的死讯,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这是假的,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升起浓浓的不祥的感觉,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去一趟大齐,一探究竟。
“怎么是你?”守在棺木前的阿衡,见到宇文宪吃了一惊,他们已有多年未见,而且他与兰陵王道不同,各为其主,便也没有想过,还会有相见的一刻。
“阿衡,这都是真的么?”宇文宪一路赶来,一路上,都听到了关于兰陵王谋反,被皇上下诏书赐死的传言。
“……”
“到底是怎么回事?”
“……”
“你倒是说话啊!难道真的是他有谋逆之心,才会被赐死的么!?”
“那你相信么?”阿衡目无焦距的问道。
“不会,”宇文宪斩钉截铁的说:“他绝不是那种人。”
“是啊,连你这个周国的将军,都不信,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他是将天下苍生看的比他的性命,都重要的人。”
“如今的大齐,连连败在陈国手上,他此时绝不可能会谋逆,决不会让祸起萧墙的,是不是有人诬陷他?他为何不说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阿衡忽然凄凉的笑起来:“没想到世上最懂他的人,却是你。”
“齐军连败于,陈国之手,阿肃闭门不出,所有人都以为,他再也不是那个,威震四方的战神了,连我也以为,阿肃不再是,那个兰陵郡王了。”
“可是,直到我发现,他偷偷的计谋,送给出征的将军,那时我才知道,阿肃从来都不曾,将他身上的责任放下,他的初心,从来都不曾改变。”
“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不管我如何,在背后抹黑他,他就是他,他一直是他,他用他自己的决绝,守护着他的天下,守护着,他对我的誓言。”
“他为了让我无忧,让我安心,容忍着我,以他的名义,到处贪赃枉法。”
“他为了让皇上,善待有功之臣,他上交了所有的兵权,容忍着皇上,处处的打压。可是阿肃,为了天下赢得的,却不是一世美名,而是谋逆的臭名昭著。”
“阿衡,原来这些年,原来一直是你,怪不得……”
“可是我有错吗!”阿衡突然站起来,连日来的委屈,不甘全爆发出来:“我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好好“阿衡,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的这些事情,都会算到兰陵王的头上,你让后,人怎么去评价他!他的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了你的手中。”
“是啊,我真是糊涂,”阿衡喃喃的说道:“若已存杀心,我再怎么做,都不重要了。”
宇文宪还想教训她几句,便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尖细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宇文宪此时躲已经来不及了,想着齐国的皇帝,没有见过他,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便同阿衡一起不情不愿的,向高玮行礼。
高玮远远的扶起阿衡,说道:“王妃节哀。”
阿衡立在一边不说话,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咬着嘴唇。
高玮拜了拜棺木,走到阿衡的身边说道:“兰陵郡王虽然有谋逆之心,但确是我的堂兄,念在这份亲情上,朕赏赐他一颗夜明珠放在棺中。”
说完便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开馆放进去。”
“不行,郡王的棺木已封,断没有再开棺木的道理。”
“大胆王妃,一个谋逆罪人的棺,怎么开不得,王妃速速让开,伤到了王妃,可怨不得小的。”一个内侍指着阿衡叫道。
阿衡厉声说道:“只要本王妃在这里一天,便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棺木。”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