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咏月懒得与他纠缠,借口嚷嚷着要去喂鱼。
左文轩黑着脸向她走来,挡住了前路。
“皇上对昨夜之事就一点也不关心?”他问。
花咏月一把将其推开:“管他什么事,总不能比我的鱼还更重要,去去去,别碍着我的鱼。”
左文轩早就知晓她的小孩子心性,只有些暗恼,以前的他无论站在何处,她的视线都会紧随其后,如今倒是相反,她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没心没肺的。
花咏月就这么风风火火跑出养心殿,回头望了一眼,见小福子等人还气喘吁吁地跟在远处,便跑得更快了。
这不是御花园的方向,而是去往两仪殿后的一条小路。她也管不得什么解释,到时候左文轩问起,就说昏了头走错了路。
才跑出不远,她竟迎面撞上一支队伍。
领头之人英挺剑眉斜飞,一对狭长眸子蕴着锐光,肩上绯袍绣着雄狮,随着冷风而张牙舞爪地上下舞动。他身后的侍卫无不低眉敛目,一派恭敬,显然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这个人,好面生。
由于她被左文轩的人严格盯梢,控制起来,根本无法接触到文武大臣,除了左文轩以外,其他臣子她都十年不曾见过面,早就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花咏月瞥了一眼他袍上花纹,很显然,是一品武将。
加上这敏感的进宫节点……除了李济以外,她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
于是她也不再多想,装作不看路地硬着头皮撞了上去。
“哎哟,是哪个混球,竟敢冲撞朕——”她的脑袋在他胸膛上磕了一下,没想到那块肌肉如此坚硬,磕得她有点眼冒金星。
“你是……皇上?”李济眯了眯双眸,有些不确定。
她刚从床上爬起来,根本没穿龙袍,只身着一件中衣到处乱晃,没有任何身份象征。
但是,就从她横着走还敢骂街的这股劲儿,以及她的自称——不难猜出她是谁。
花咏月将蛮不讲理持续到底,抓了他的手腕:“你是什么人,新来的侍卫长?怎么看着如此眼生。小福子,你别磨磨蹭蹭的,快过来把这个冲撞朕的冒失货押下去!”
远处的小福子一见李济,便知遭殃,只能苦着脸溜着墙角悄悄跑来,凑到她耳边道:“这位不是宫里的侍卫,是……军机处的李济大人。”
“李济……?”花咏月这才转过头去,双眸圆睁地看着他的脸,“十几年不见,你长高了好多。”
李济:“……”
早就听说皇上不太靠谱。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皇上都十六岁了,不会像六岁时那么不懂事。
今日一见,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左文轩以各色理由搪塞,制止众臣面圣,或许只是多此一举罢了。就算见到皇上又能怎样?一切都无法改变。
“朕都没听说你进了宫……对了,你来得正好,朕还等着你品鉴那副锦鲤图,给朕‘指点’一二呢。”花咏月见他神色有些黯淡,大致猜得到这位臣子的心理状态,连忙拉着他往养心殿走。
李济这才记起他来宫中的本来目的,皇上的画既是他进宫面圣的借口,也是点燃他希望的一丝火星,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那幅图是南燕见所未见的画法,当真是皇上一时兴起所作?”他神色有些玄乎,似乎不太相信。
“这个你跟朕来,不就明白了。”花咏月扯着他的袖子就往御书房走,“小福子,把石墨笔给朕拿来,朕要好好给他上一课。”
她话说得极满,就怕李济是个不上当的。
而李济也不负她望地一路跟随她来到御书房。
花咏月选择这里,也是别有深意的,在此之前,左文轩压根不让她踏入此地半步,而这也算个能接触到政务的敏感地点,她不愿做得太明显,恢复记忆后也不曾踏足于此。
趁着李济在,左文轩不敢做得太过分,她可要好好逛逛这片本属于她的风水宝地。
花咏月头一遭踏入御书房,生疏地穿过中央花梨木大案,扫了一眼上边垒起的各色名人法帖、文书奏章,大概明白左文轩的工作环境。
案角十方宝砚,笔海中各色毫笔林立,有大有小,左文轩的字迹工整清秀,用的一般是较软质的羊毫,从这些墨迹未干的笔上看,诸如批阅奏折此类机密之事,他都是亲力亲为的。
行事作风还真小心。花咏月心下嘟囔。
李济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生疏迈进的步伐,眸光深沉。
如此好奇地四处张望,可见皇上并非不愿来此地,而是……来不了。
不多时,小福子便将石墨笔取来,为花咏月拉好椅子,候在一旁。
花咏月吊儿郎当翘起脚尖,搁着二郎腿开始为李济作画,又自然地挥了挥袖子,打发小福子下去:“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朕眼,影响朕的发挥。赶紧去把今年上贡的那份竹海金茗拿过来,给李济大人尝尝。”
原本这端茶倒水的活儿,其余太监也能做,但花咏月用惯了小福子,别人泡茶的水温她喝不惯。
李济看着眼前的小皇帝,不语。
他对皇上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之前,那时的花咏月身子骨不好,柔柔弱弱的,有些缺乏男儿的阳刚之气,也不爱与几个哥哥争抢,虽然胸无大志,但个性是讨人喜欢的。
十年之中,他见过皇上太多令人扼腕的决策,有时候真气得他想跳到朝堂上一刀砍死这个不成器的小皇帝,有时候想想又还是算了,皇上还小,不太懂事。
这么一想,或许那些谕旨,也不一定出自皇上之手。
但……若这样想,那皇上比他想的还更废物,连圣旨都要受他人左右而宣,堂堂真龙天子如此窝囊,当真像话吗?!
花咏月坦然接受了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依旧面色自若地画着画。
李济不知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心思太多,装着国事、天下大事,无法集中精力在那小小一幅画上。
他没那个耐心,便敷衍了事:“看来皇上龙体安康。”
这说得是昨天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