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配? 他不配为她的夫。 过去他曾视宗子责任为生命,认同宗妇一日不可空缺,可如今一,弄一个女人坐在本该她的位置,听着珂姐儿和珝哥儿唤那人为母亲,王书淮只觉心口涌上一股恶心。 “从今日起,我王书淮卸王家宗子之任,我亦可脱离王家之宗,们择贤而立,拥长而立皆可....” 沿着石径回春景堂,敞厅处人声涌动,他迈了过去。 珂姐儿和珝哥儿出丧了。 林嬷嬷带着针线房的嬷嬷给两个孩子量体裁衣。 王书淮就站在一旁看着。 林嬷嬷给孩子们量好,来到他跟前请安,瞅了一眼他身上洗白的旧衫,施礼道, “二爷,要不奴婢让针线房的嫂子们给您量一量。” 王书淮年多穿得都是谢云初在时准备的旧衫,一件新衣都没有。 王书淮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女,模糊的视线被绚烂的日光晃了晃,“不必了。” 珂姐儿十多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一件杏色的襦裙,罩上一件姜黄的披帛,梳着双丫髻,一张粉嫩的脸蛋越看越像谢云初。 她性子越沉稳,主动帮着林嬷嬷管着家事。 人人道她有谢云初的遗风。 珂姐儿念着风光正好,在敞厅下摆了一张长几,准备笔墨纸砚,做一幅画。 夏安立在一旁问她要画什么。 珂姐儿望着蹲坐在柱子边看书的弟弟笑了笑道, “娘亲去世时,珝哥儿还小,我怕他不记得娘亲的样子,我要把娘亲画下来。” 夏安闻言顿时湿了眼眶。 珂姐儿得王书淮亲手教导,师从女师数年,画工极是出众。 循着记忆的模样,云流水般画下一幅宫廷美人画。 或许是那个模样刻在心太久,珂姐儿落笔不作任何停顿,等画完时,连她自个儿看着那幅画都喃喃失神。 就仿佛母亲走入了画。 泪花在眼眶涌动,她立即招珝哥儿过来瞧。 珝哥儿望着母亲的样子,出了好一会儿神。 “姐,幅画赠我可好?” “那可不,幅实在太好,是我一笔写就,我怕是再画不出第二幅么好的来,样,我再画一幅给,幅我自个儿留着。” “不,我就要幅。” 珝哥儿一回蛮横理地过来抢。 珂姐儿小心翼翼捧着画卷立即往院子逃,“不可以,不可以...” 珝哥儿追了过去。 银铃般的笑声伴随哭声夹杂而来。 王书淮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待细细甄别,是风拂过他心尖,如同穿过漏风的筛子,出的飕飕声。 一夜,他抱着那幅画,彻夜失眠。 桃花谢了春红,时光太匆匆。 一年一年过去。 王书淮白日处理政务,晚边亲自过问一双儿女功课,数年如一日。 身子照旧是不好,每每到夜总要咳醒几次,太医道他沉疴在身,郁结未消,积重难返。 随着年龄增长,他目光越模糊了。 那幅画他看不清,便放在手抚摸。 有的时候看着娇艳的女儿,总以为回到了自己新婚之时,看着那道鲜活明艳的人儿含羞带露朝他走来,唇角会忍不住扬一扬,只是每每那一抹笑还未及眼底,被暗黑的光给欺灭,双目如同死寂的潭,黑黢黢的,不见深浅。 有的时候分辨不出白黑夜,多的时候记不清年岁。 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他像个机械的人,来回奔波朝堂与府邸。 不知不觉,珂姐儿及笄了。 自有数媒人膛破门槛来说亲,王书淮将她叫到跟前,问她愿不愿嫁人。 珂姐儿摇道, “我昨日翻看母亲留下来的书籍,原来母亲曾有办女学的夙愿,女儿便帮着母亲完她的遗愿,去开设一家女学堂,辈子不算嫁人了。” 珂姐儿说完忐忑地看着父亲。 王书淮听完愣了愣,倒没有多余的表情。 谢云初嫁了他生生被折磨死,嫁人着实没什么好。 便答应了。 永春十二年的春,二月初二,十六岁的珝哥儿参加春闱。 些年他勤学苦读,一日不辍,师从的除了父亲位内阁首辅,有朝中儒学巨擘,起点高,看得远,年纪轻轻便做了一肚子学问,旁人难以望其项背。 三日考试结束,十日后放榜。 一日正是母亲谢云初三十六岁生辰。 一家三口正在春景堂吃素餐。 林嬷嬷早几年去了,如今春景堂是夏安和冬宁主事。 春祺在谢云初去世前便出嫁,夏安和冬宁却决心为主子守节,一辈子不嫁,护在珂姐儿和珝哥儿身边,替王书淮看着后宅。 今日,夏安循着谢云初教过的手艺,给两个孩子和王书淮各煮了一碗素鸡面。 父子三人围着八仙桌默不作声吃面。 今日放榜,珝哥儿心有些忐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书淮却比往日要温和许多,吃完素鸡面,问起珂姐儿学堂的事。 “有三姑姑坐镇,爹爹便放心吧。” 自王家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