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里那颗火热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着。
她的目光落在季尧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季尧默默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小小的一个她。
太渺小了。
和他眼中的黎民百姓、麾下将士相比,她是多么渺小啊。
北境万千的百姓,玉家军百万的战士,无数普通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都重如千斤,让他甘愿用生命守护着。
可是唯独,没有人守护他。
沉璧心想,好在,如今有她在了。
她的夫君,她的爱人,只要能让他平安健康,她什么都愿意。
她愿意护着他。
哪怕她只是他生命中,最不要紧的一个过客,忽然出现,打乱他的生活,搅乱了一切。
哪怕这一次,他怀疑她、试探她,不会再爱上她。
她也甘之如饴。
沉璧眼眸里染上笑意,她轻轻扯下男人的手:“夜深了,季尧,别坐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她看见男人一愣,眼眸里的光瞬间黯然了。
他低下头,连脊背也弯了下去,看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忠犬,遭到主人的遗弃一般。
她笑了,默默把男人的手攥在了自己手中。
他的指尖微凉,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等了多久。
她望向身边的男人,视线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外面冷,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男人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沉璧看在眼里,心头一阵阵颤抖。
她牵着男人的手,起身带他回到主屋。
屋内烛火未燃,沉璧让季尧坐在榻边,像上一世一样,帮他脱下军服,用帕子擦了脸,看着他躺在榻上。
她扯过被子,站在床榻边半晌,最终,还是在他身边躺下了。
黑暗里,她刚一躺下,腰间就缠上了男人的手臂,身后瞬间贴上一具炽热的身躯,熟悉的清冽气息混着酒气弥散开。
男人只轻轻一揽,就把她搂进了怀里,身后男人坚实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她靠在他怀里,莫名觉得心安。
这一刻,她终于真实地感觉到,他回到自己身边了。
她的季尧,不再是那具冰冷坚硬的尸体,也不再是唤不醒的那人。
那一晚,她做了一个好梦。
她梦到那年的冬天,季尧从战场上回来了。
他没死在边境,北境也没有失守,他们大获全胜,季尧穿着甲胄军服,按着腰间佩刀,大步走进了她的院子。
她站在海棠树下,周围满是盛开的梅花,她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
这一次,他深沉浅笑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人。
这场梦太过真实,以至于沉璧醒来的时候,一时不知何年何月,怅然若失。
起身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窗外鸟鸣声不断,阳光细碎地洒在床帐上。
她盯着身旁的位置,半晌,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上去。
上面冰冷一片,毫无温度。
她呆住了。
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如此真实,难道这些……都是她的梦吗?
她不敢相信,开口唤了声“融冰”,门口的脚步声立即响起。
“殿下醒了……”
“季尧呢?”
融冰正挽着床帐,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大都督今早出门了,说是要出门巡查,得走好几日呢。”
沉璧顿时愣住了:“他出门了?”
“是啊。”
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缓了好久,才回过神。
是啊,如今的季尧对她百般猜忌,怎么可能会跑到她门前坐着?还在她这里留宿……
果然只是个梦。
她垂眸算着日子,如今已近十月中旬,的确到了季尧出发巡查的时候。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巡查回来之后,他就会去灵隐寺写下合婚庚帖。
沉璧按住胸口,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所以这一次,究竟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
季尧离开之后,阿战被留了下来,守在她身边。
名义上说是保护她,但沉璧心里清楚,无非是监视罢了。
不过,沉璧觉得自己和阿战,还颇有缘分。
之前面对宗桓的时候,可能上下级的习惯使然,她总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宗桓都一定会听,也一定会去做。
但是阿战不一样。
他是季尧的人,是季尧的眼睛,按理来讲,她应该对阿战防备心颇重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睛,她心里的防线就不攻自破了。
他总给沉璧一种亲切感。
每次,沉璧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账本的时候,阿战都无声无息地待在屋檐上,只要她轻唤一声,他就立即飞身到她身旁。
这个小尾巴很乖巧,无论沉璧说什么,他都会点点头,默默看着沉璧,认真听完她说的每一句话,和外人口中的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暗卫阿战完全不同。
为了和他交流,沉璧让阿战教自己手语。
她学东西快,阿战教了两三日,她就能用手语和阿战简单对话,倒是让阿战很吃惊。
沉璧也没多想,只觉得是缘分使然,她朝阿战比划着——
「谢谢你。」
阿战看见一愣,连忙摆了摆手。
「夫人不必和我道谢。」
沉璧淡淡笑着,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暖,她的目光落在院中的梅树上,眼神却暗淡了下去。
“阿战,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阿战眨了几下眼睛,却没有再比划。
他很想告诉沉璧的。
那日一大早,他在主屋的屏风外,看见季尧站在榻边,背对着他,像是在注视着榻上的人。
季尧告诉他:“多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