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中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儿,温度急剧下降,连思离挣扎着醒来,湿润干涸的口腔,咽下一口唾液,那股血腥味儿竟然久久不散。
黑暗之中,只燃着小小的一团火,周璟琅靠在不远处的墙边,面色苍白。他的手腕上,血液早已凝固,形成深红斑驳的形状。
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可算醒了。”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样子。
联系口腔里的血腥,连思离抓过他的手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头巾摇摇欲坠,露出光洁的脖颈,上面的咬痕格外显眼,周璟琅大概能猜到那是自己的“杰作”。难得扭捏,企图顾左右而言他,被连思离盯得无处遁形才招了实话。
“我有恩必报,你别多想,也别嫌脏啊,手腕擦得都快破皮了。”索性不藏了,把手腕递到她眼巴前,语气甚至有些自豪,像只邀功的小猎犬。
“怎么不割手指,割手腕不要命了吗!”连思离语气有些急,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他愣了愣,憨憨一笑:“这样血流得快啊。”
连思离气得头痛:“是,死得也快!”想骂人的话有很多,憋了半天才低声骂了句:“傻子。”
两人同时笑出声。
环顾四周,他们确认是掉入了一个地下密室,面前挡着一道门,门上刻着古怪的花纹,将一只秃鹫团团围在中央。
周璟琅认得那图像,他带兵打仗的时候跟盗墓贼打过交道,按照他们的说法,那道门后应是墓地,且墓主人应是有身份的权贵。
只是像这样的墓地,一般会有两道门:生门刻金吉鸟;死门刻秃鹫。
很不幸,他们碰到的是死门。
谁也不知道死门后面藏着什么,知道的人早已无法活着出去。
可连思离和周璟琅都不是会留在原地等死的人,决定闯上一闯。
秃鹫的眼睛里镶嵌着石榴石,正是开门机关。
第二道门后面相较之前宽敞了不少,壁画上用飞天装饰,期间还布置了不少名贵乐器,甚至还有许多失传已久的古乐乐谱。
“看来这个墓主人还是个风雅之人。”周璟琅对墙上的壁画着实感兴趣,想要上手去摸。
连思离飞快敲掉他不老实的手:“别瞎动,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仔细观察着房间的布局,搜寻自己脑海中不多的乐理知识,想了半天还是毫无思路。
不经意一瞥,看见壁画上的神女敛眸含笑,意有所指。捋清所有目光指向,连思离发现了角落里藏着的不起眼的乐器,擦干净尘土,是埙。
按照壁画上的提示,找到对应的乐谱,用埙演奏,或许能解开这道谜题。
只是,这东西触及到连思离的知识盲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璟琅蹑手蹑脚走到了她身边,弯着身子附在耳边道:“这个,我会。”
看他这样子,连思离虽然疑惑,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为什么突然小声说话?”
他给出的理由跟连思离想的差不多,或许这间密室跟声音有关。
古老的乐器奏出声响,时而浑厚庄严,时而婉转凄厉。分明是一首行军曲。
最后一个音符休止,面前的大门缓缓拉开,内里阴森黑暗如猛兽巨口。
周璟琅把连思离护在身后,还未踏入门口,数支飞箭迎面而来。连思离眼疾手快,拿起摆放古琴的矮桌当盾牌,死命抵挡。
那些箭上或许还淬着毒,连木头都能腐蚀,有些穿透厚实的木桌与二人擦肩。
而这些都只是“开胃菜”,连过六道门,一道比一道凶险,仿佛天下精巧机关尽收于此。
连思离从前跟吴临风学过机巧之术,能看出这批机关不像是大盛的做法,很多技巧只在古书上看到过。幸运的是,机关虽精巧,由于年头太久,杀伤力弱了不少。
周璟琅善于莽,连思离喜欢用巧劲。两人配合默契有惊无险,终于来到第七道门,已是精疲力竭。
第七道门里空荡荡,只放着罐水,水很少,但能救命。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连思离还在犹豫,周璟琅几乎是爬过去死死抱着罐子。
他低头润了润嘴唇,确认是水,试探着用舌头卷起一些,再卷起一些。不敢端起罐子,隐忍着,怕一口闷了。
喝了小半,把罐子捧给连思离,咧嘴一笑:“试过毒了,没事…”
意识模糊,周璟琅重重倒在地。
再次睁开眼,就又出现在了常年纠缠他的噩梦里。
弗然城墙头,挂着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那是他的同袍,是他少年时最好的朋友。
可恨的异族人张狂地笑着,对着他极尽羞辱。千百次了,忍气吞声甚至换不来朋友尸身入土为安。
他不想再跪着摇尾乞怜,红着一双眼,单枪匹马闯城门。
门破开,后面居然是温馨的农家小院。
身穿沙罗女子服饰的人半遮着面,轻声唤他“夫君”。
只露了一双他忘不了的眼,那道目光里没有柔情与温存,仿佛神明俯瞰世人。
他用刀指着她:“你是谁!”
女子缓缓摘下面纱,竟是和连思离长着同一张脸。
“你觉得我是谁?或者说,你想要我是谁。”女子不惧利剑,向他靠近。
刀刺入她的肩膀,鲜血流下,尖刀应声落地。
她拥住他,怀抱那般真实,让人贪恋。
突然过电般,周璟琅挣扎着推开她。
周遭场景再次变化,盛国与沙罗两军对垒,他站在中央,穿着一身满是血污的沙罗士兵的衣服。
他的将军坐于高马之上,俯视着。那个眼神偶尔会出现在梦里,他永远看不清那张脸。
将军摘下头盔,竟是连思离,她淡然道:“你可愿归顺于我?”
他大声斥骂她是叛徒,却好似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两方人马的铁蹄踏在他心上,重压、碾碎。
面部灼烧一般疼,周璟琅终于逃脱出那场噩梦。连思离从他身上弹起,悻悻收起因扇了太多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