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陶猗能救我阿娘，我愿意为陶猗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明惠低着头说完后，像是怕男子不愿意又补了一句说：“我愿卖身救母，求陶猗成全。”
那男子心中一震，又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羞耻，他原以为是……甩掉心中杂念，连忙上前将陈明惠扶起来。
陈明惠坚持不起，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仿佛男子不同意就长跪不起。
“你先起来说话，跪着算什么事。”那男子严厉道。见陈明惠还是不起，便开口道：“你先起来，我会救你阿娘的。”
陈明惠听到这话才站起身，就算站起身，身体也是弯着腰，低着头。
“说吧，需要多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男子见陈明惠起身后开口说道。
陈明惠摇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大夫说那药引极为珍贵，可能几两银子，也可能几十两银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家绝对买不起。”
陈明惠噗通一声又跪下身来，跪行至男子身前，下定决心般说道：“求陶猗买了我吧，只需要五两银子，我可以侍候陶猗，跟陶猗回去，一辈子为陶猗当牛做马。”说完整个上半身趴了下去，一脸决然，眼里含泪，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男子一时愣住，赶忙将陈明惠扶起来，陈明惠还是坚持不起，那男子也不再勉强。
男子思索一番后朝陈明惠说：“这样，我让管家跟你走一趟药房，帮你把药钱付了，你看怎么样？”
“真的吗？”陈明惠一脸惊喜，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男子点点头说：“真的，不是说这个很急吗？先把这个处理完再说吧。”
“好。”陈明惠灰暗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
陈明惠领着管家往药房跑去，他在前面跑，管家远远跟在后面，到底比不过年轻人的腿脚。
陈明惠一到药房门口就见到陈明简跪在人家门前，整个人都快被风雪掩盖。
见他来了，陈明简哑着声悲凉说道：“阿惠，借到了吗？大哥求不到。”
陈明惠搀起陈明简连连说道：“借到了，借到了，大哥，你快起来。”
“那就好。”陈明简说完，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大哥！！！”陈明惠用身子搀着陈明简，用力拍打着药房的门，他不能倒下。
药房伙计听到声响，叹了一口气，快跑过去将门打开了。刚刚这小子就想拿几十个铜板和一个耳环就想买药。
他就是个打杂的，主事的都不在，他也不敢赊，到时候还不上就得由他花钱顶上，小钱也就算了，十几两银子，把他卖了都不够。他拒绝后，那小子死倔，非要跪到门口，怎么劝都不听。
开门就见那小子已经晕过去了，正压在一个更小一些的孩子身上。
“哎哟，快进来，快进来。”伙计急得直跺脚，将两人弄进来。
让人躺下后，伙计连忙去拿热水，陈明惠接过热水就往他哥嘴里灌，陈明简被灌醒。
“咳咳咳…阿…弟…咳咳咳，药。”陈明简还在剧烈咳着就想要爬起来。
陈明惠扶上他后背，给他轻轻顺气说：“钱我借到了，大哥你别担心，那人说等我们有钱了再还，现在天色有些晚了，风刮的更大了，等大哥调整好，风小些，我们明早出发。”阿娘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陈明简嗯的一声，见事情解决了，又睡了过去。现在得他也没去多想，谁会借那么多钱给一个孩子，只当那马车车主是个大方的。
这晚陈明惠一夜无眠，感受着身旁不断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的陈明简，一夜无话。
在陈明简昏睡的时候，陈明惠又随管家回了趟客栈。
“给你娘亲买药的钱，就当作是今天早上你们兄弟两帮我的忙了，你要是不好意思，你可以当作是我借你的，不着急还，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就可以了。”男子无所谓道，十几两银子对他而言不过一顿饭钱。
陈明惠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低声说：“陶猗还是把我买了吧，这钱我们家这辈子干到死都还不上的。我阿爹今年因意外离世，家里就只有我阿娘操持着，她要养我们四个孩子，还要供养我阿爷阿奶，七张口等着吃饭，攒不下了钱的，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男子还想着拒绝，他真不需要。
“我阿娘说过，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不希望我们变成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人。我跟陶猗本素不相识，只是因为一次意外认识，陶猗帮了我天大的忙，我一定要回报陶猗的。”
“陶猗，求你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我阿娘这几天都只喝水，每次分饼的时候，她都说她刚出锅的时候吃过了，我都看到了，她都只是捡锅里的碎渣吃的。”陈明惠眼里的泪一下子忍不住流了出来，声音嘶哑着哭喊着。
“就算没有阿娘这个病，到时候我也会走上这条路的。我阿娘可好了，苦了她自己，都不会苦了我们，她绝对不会把我卖了的，就算饿死也不会的。但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悄悄看了，米缸快见底了，我不在还能省下些粮食。”
“我都有了解过的，像我这么大的，大约五两银子就够了。那药钱都十几两了，陶猗只需要给我口饭吃，我一定给陶猗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男子听到这，悲从中来，他阿娘真的是个好阿娘，跟他见过的农妇不太一样，把孩子教育得这么好。可惜是个命苦的，一家人吃都吃不饱。这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为了让一家子吃饱饭，竟然还了解过要将自己卖掉。
男子想到这，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塞到陈明惠怀里：“行吧，这是五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不是说家里没钱么，好好安顿家里。这钱留给家里，你跟着我走也安心些。我还会在这边逗留两日，最早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你看着办吧，不来也没关系，我就当这钱丢了，只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就是了。我也相信你阿娘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你不会言而无信的。”
陈明惠接过银钱，重重地鞠了一躬，朝男子道谢，便拿着钱往外走，大哥还在药房还在等他。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