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比车外雨声要响了。
莫向北如坐针毡,推开车门,换到了后座。
宽敞的后排因为莫向北的加入稍显局促,桑榆没理他,自顾自在那嚎啕大哭。
莫向北抽出两张纸巾,拿开形同虚设的大礼帽,沉默地给她擦眼泪。小小的瓜子脸上挂着两行热泪,桑榆毫无形象地瘪着嘴闭着眼全然不顾眼前这人眼中的自己会有多丑。
哭够了,桑榆睁开蓄满泪光的双眼。
莫向北给她擦眼泪的神色太过专注,搞得她像无理取闹的小孩似的。
鼻涕泡泡渐渐积聚,桑榆及时制止更丢脸的窘境。
她挡了挡莫向北的手,两人的手臂皮贴皮碰在一起,桑榆的注意力被两人的皮肤色差吸引,她的莹白与莫向北的古铜肤色对比强烈,像是黑巧克力和奶油混在一起,透着不与明说的旖旎。
桑榆吸了吸鼻子,抢过莫向北手中的纸巾,“你坐过去一点,我都被雨淋湿了。”
莫向北照做。
没有了哭声,车上显得格外安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清浅浅地合奏着,桑榆拿眼偷偷去瞄身旁的男人。
他的五官沉硬锋利,健硕的身板挺得笔直,身着普普通通的黑T黑裤,却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清冷感。桑榆想了想该怎么形容,大体概括成一个词,男人味,不油腻的男人味。
眼高于顶的桑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确实不错。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的手臂,青筋凸起,脉络清晰,顺着性感的筋脉,眼光落到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宽厚浓郁,力量感喷薄而出。
她滚着喉咙咽下分泌的口水,轻声说:“莫向北。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这声音缠绵勾人,桑榆收着嗓子,矫揉造作得自己都想吐。
她也真的又吐了。莫向北不仅没理她,甚至重新发动车子,一路颠簸地将她载到了那棵濒危的古树旁。
她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脱力,用大礼帽兜着自己的酸水,把莫向北的祖宗十八代纷纷问候了一遍。
这天杀的莫向北!桑榆暗暗发誓,即使他整个人在她的审美点上疯狂蹦迪,她也绝不再跟他说一句话。
雨停了,莫向北开门下车,踱步到那棵参天大树旁,将她一个人扔在车上。桑榆闻着自己的臭味,忍无可忍地握着车把想将后门推开,却使不出力气。她咬着牙掰着车把,默不作声努力奋斗。
啃哧啃哧的,声响不小。莫向北却像个聋子一样,丝毫没有绅士的自觉。
稀罕!桑榆放弃后门,钻过前排座椅,从驾驶位开门出去。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将脏污的大礼帽远远地丢开。
“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乱扔垃圾?”莫向北蹙着眉不赞同地看着她。
桑榆明目张胆地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蹲在地上将长裙随意打了个结,便上前张开双臂围着树腰绕了一圈,这棵树少说树龄都在1500年以上,树皮裂口又深又硬,靠近树根处已经被岁月侵蚀成一片残干。
情况有点严重。
桑榆回到车上,掏出手机试图给她此行的领导——古树保护专家领队姚镇打电话,报备古树的生长环境、大致树龄以及残干现象等。
没有信号。她换了好几个位置都拨不出去。
桑榆放弃,拿着手机对着古树拍了很多张照片,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她毁了自己不和莫向北说话的誓言,利索地捡回大礼帽,嫌弃地抖了抖盛放的酸水,对着沉默的男人说:“情况有点紧急,赶紧回去和大家汇合。”
她停顿了一秒,“麻烦你了。”恢复成初见高冷的都市丽人形象。
车子载着闷声不响的两个人回城。大概是已经将肚子里的所有存货都清空了,这次,桑榆愣是一点没吐,甚至颠着颠着,困意来袭,软着身子躺倒在后排。
她腿上的长裙仍旧系着,随着她变换了睡觉姿势,长裙蓦然往大腿上缩了几分,白花花得晃人眼。
莫向北目不斜视地看着道路前方,只是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手背青筋似乎更隆起了一点,很细微,细微得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不知道桑榆梦到了什么,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意有所指,却无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