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决完眼前的事后,铁打的沈怀川终于撑不住了,高烧来势汹汹,沈怀川烧得不省人事。
先前医师主要是帮助沈怀川处理了外伤,内伤医师没有办法,甚至没有合适的可以内服的药材。
好在山贼将包还给了许清徽,许清徽从中翻出来了一些退烧药和感冒林颗粒,还有一些外喷的消炎之类的药物。
此时已经快寅时了,许清徽去找外面的大婶要了水和毛巾,强行给沈怀川灌下了退烧药和温水,反复帮他擦拭降温,在一些外伤处又补上了防感染的消炎药。
如此折腾了许久,东边天空透出薄光,天快要亮了。沈怀川的高烧也终于退了下去,脸上不再像先前那般恐怖的通红。
以防万一,许清徽自己也喝了一包感冒药,换上了大婶给的虽然粗糙却干净的衣服。
她回到床边换下沈怀川额头的毛巾,在水盆中又拧了个新的换上,看见沈怀川的嘴唇干得泛白了,她又转身拿水准备喂给沈怀川。
水喂到一半许清徽突然愣住,天青色的瓷杯在沈怀川粉色的薄唇边,唇上沾了水珠,显得更加禁欲。而且应该是勤于锻炼的缘故,沈怀川的下颚线非常清晰,光滑的皮肤上挂着新增的伤痕,由于生病脸上泛出薄红,有种破碎的美感。先前太焦急,她没有太留意沈怀川的长相,此时情绪不再紧绷,沈怀川作为一个陌生男子的差异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
许清徽不由得感慨,沈怀川长得确实是很好看,既清峻,又不失男子的刚强。
经过这一番折腾,许清徽也感觉到很疲惫了,正准备打个盹,突然发现沈怀川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手握成拳,身体紧绷。
“沈怀川?”许清徽小声喊了他一声。
看这情况,很可能是梦魇了,许清徽犹豫着要不要推醒他,沈怀川却突然循声抓住了她的手,拽得生紧。
“沈怀川!”许清徽惊呼出声,“你拽疼我了!”
梦中的沈怀川许是听见了许清徽的惊呼,稍稍放松了些,却仍旧没有松开。他抓着许清徽的手,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许清徽不知道他是梦见了什么,但应该是些不好的事情,于是温言出声,小声安抚着沈怀川。手被拽紧了挣不开,便随他去了,不知道过了过久,许清徽靠着床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许清徽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床单被褥早已换了新的,而沈怀川并不在屋内。手上先前被沈怀川紧抓过的地方应该是被敷过了,不痛但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色。
沈怀川这一觉睡得很沉,出门后才发现已经到傍晚了。在屋内时尚不觉得,走到院子外面,便清晰地感觉到气温很高,颇为燥热。想来是因为她那间屋子靠近山崖,后面还有个寒水潭,屋后林子又密,所以才没有那么热。
“姑娘你醒了!”
见她出来,大婶热情地过来同她打招呼。
其他人都称呼大婶为江婶儿,江婶儿和儿子江星负责偏堂这里的日杂,也住在这里。
“昨晚照顾你家相公累坏了吧,你俩感情可真是好。”
从别人嘴里听到“相公”两个字,令许清徽感到确实是别扭又不好意思,却又不能够拆穿。
江婶儿招呼着许清徽带她去了厨房,边走边跟许清徽讲,沈怀川中午的时候就出门了,走前同她要了新的被褥,说让许清徽睡觉、不要打扰,还嘱咐厨房留了粥食。
许清徽吃着温热的粥,这说是粥,里面却放了大量野菜。
江婶儿热心地解释,今年年节不好,粮食得紧着吃。他们在山上,别的没有,野菜却很多,所以困难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下午打了野味,明天炖汤。
“我们整个寨子呀都是这样,年节不好,能省一点是一点,姑娘莫见怪。”
许清徽倒没觉得有什么,她不怎么挑食,能吃就行。
“整个寨子?贺老大也是这样吗?”许清徽咽下嘴里有些苦和涩的野菜,问道。
“这就是贺大当家的第一个这么做的,不然下面这些人,哪能甘愿天天吃野菜。”
没想到贺善竟还是这么有担当的一个人。但是山贼的生活,确实是许清徽没有想象到的清苦。
“我们算好的了,至少还有口吃的。听说下面很多村子,很多人早就饿死了。”江婶儿叹了口气。
“饿死?”许清徽有些吃惊,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事了。
“是啊,今年雨下得太多了,今年春天种下的稻子,没能结出多少穗,不少还被水淹了。之前的很多陈粮也都烂了。”
许清徽听明白了,这是由洪涝引发的饥荒。
“官府不管吗?”
“哈,那些狗官,不从我们老百姓嘴里夺粮就谢天谢地了。”
提到官府,江婶儿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甚至是痛恨。看来这个地方的吏治,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想来也是,如果吏治清明,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做了山贼。
许清徽突然想起来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诗句,“一尺二尺水头缩,千家万家父老哭”,史书上寥寥两笔,却是这个时代里千家万家百姓锥心泣血的现实。
许清徽突然觉得,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她很想为那些人做些什么。
吃完后许清徽帮着江婶儿洗了碗,趁着天色还早,她同江婶儿提出了想去寨子里种水稻的田里看看的想法。
江婶儿虽然不解,却还是带着许清徽去了。
许清徽此举并非一时兴起,她穿越前已读到了地质学博士,在学习和研究上,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农学的知识,也许她积累的这些知识可以帮到寨子里的水稻种植。
路上碰到了不少在寨子里居住的山贼,若不是知道这是山贼窝,许清徽会误以为自己在古代某个村庄里。寨子里山贼的生活状态实在和她想象中的山贼生活太不一样,这里倒是像与外人间隔的桃花源。
寨子里种的稻谷非常分散,属于是各家各户自己划地,随意种植,据江婶儿描述,这事也没有人统一管理,仅是军师谢昀让划去地块的人做了登记,定期缴纳一定粮食作为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