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预见,待莫归鸿得了消息,第一个就要来质询她。
果不其然。
薛珩羽觉得自己今日还真是多灾多祸,上午刚被莫弁星一番羞辱,傍晚就在宫门口遇上莫归鸿,一天之内把这一家老小见个遍。
“晚辈见过莫世伯。”面对莫归鸿,他还是得认一认怂,主动凑上前好声好气拜礼。
步履匆忙的莫归鸿驻足蹙眉紧盯他:“你怎会从宫中出来?”
“是陛下有事传召晚辈。”他语气尊敬,可话却点到为止,这是不愿袒露谈话内容的表现。
莫归鸿凉薄的目光只在薛珩羽身上稍稍停了一会儿,便抬脚要把对方丢在身后——他想知道的事,有的是办法获知,眼下还有要事,他没这个闲心去和薛珩羽浪费时间。
薛珩羽却又将人唤住:“世伯这么晚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莫归鸿脚步停顿,他清楚薛珩羽为什么想知道,无非是因为恐惧,恐惧一切未知的,可能会对薛家不利的事物。
“世侄还没得到消息吗?”他转过头,寒凉的视线宛如淬着冰的箭,看得薛珩羽不敢直视,“江南又闹起了匪祸,本官要与陛下商量应对之法。”
薛珩羽在莫归鸿不怒自威的注视下节节败退,他害怕继续问下去,会从对方口中听到更加可怕的噩耗;更害怕在已经是敌人的莫归鸿面前露怯,遂牵强道:“……那晚辈就不多叨扰了。”
莫归鸿面无表情看着他慌忙乘上马车,才调转方向,径直朝着甘露殿去。而正巧于殿门前遇上柳思衡从里面出来。
此人眉眼飞扬,就差把愉悦二字写在脸上了。
“柳医师。”莫归鸿冷脸警告他,“太过明目张胆了。”
从宫门到殿前的这一路,足够莫归鸿打听清楚薛珩羽在宫中与哪些人交际,又在那些地方逗留过。
柳思衡笑得见眉不见眼:“可是陛下貌似并不在乎。”
他此次面圣原是为了定期上报调查先帝死因的进度,但半路遇上薛珩羽,他以为萧怀瑾多少会过问两句,本来还期待了一下,可谁知别说问了,她居然关于薛珩羽的一个字都没提。
为何?是谨慎?亦或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柳思衡辨不清,他只觉得这宫里愈来愈有趣了,尤其是萧怀瑾,不知道她是否能猜出他的真正目的?又计划如何应对?
可真叫人心潮澎湃。
莫归鸿不喜他这般滑腻做派,更不喜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兴味盎然,尽管这个人虽有“鬼医”名号,却也没见做什么离经叛道的怪事,可自己莫名还是有种此人早晚会带来麻烦的预感。
奈何多思无益,这也不是谈话的地方,莫归鸿干脆不再理柳思衡,跟着迎出来的高渊步入殿内。
他进去时屋内已无旁人,萧怀瑾独坐于里间的罗汉榻上,悠悠煮着茶,显然是在有意等他。
莫归鸿也已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她虚与委蛇,迈过门槛便开门见山问:“陛下,江南的匪乱,是您吩咐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