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是问了……”莫弁星少见的有些吞吐,“但我父亲他,什么也没说。”
尹彰与宋珏将江南匪乱之事告诉他知那日,就托他去探探莫归鸿的口风。他虽然不情愿,但说到底就算他们俩不求他,他自己出于对真相的欲望,最后可能也会问莫归鸿,索性就答应了。
可他几番斟酌,磨磨蹭蹭许久,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刚提到江南两个字,莫归鸿就已经敏锐察觉到他想要打听的内容,冰冷地送他一句:“这些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他就什么话也问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莫大人那边哪有那么好说话。”
菜肴已上桌,尹彰夹了一筷子大虾,痛快塞进嘴里,抚慰心中烦闷:“这都半个月了,我们对江南的情况还是知之甚少,可如何是好?”
“你怎么不去试试问问你的恩师赵大人?”莫弁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尹彰当然不答应:“赵家是齐鲁大家,对江南的了解,能与你们莫家比吗?况且你是亲儿子问自己父亲都问不出来,还指望我这个学生去问老师?”
赵长文门下学生不知几何,他一个七品小官儿还排不上号。
“我还是想去问问薛珩羽。”宋珏忽然道。
莫弁星简直拿他没有办法,无力阖上眼说:“我不是说了薛家很有可能与江南匪乱有关?”
“所以才更要去查。”宋珏却下定决心一般,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这个朋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乱来,正面发问必定不成,但可以旁敲侧击。”
莫弁星与他相处这么久,了解他待人接物春风和气,但骨子里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只能随他而去。
他无奈叹道:“你何时去找他,我陪你一起吧。”
宋珏感激得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尹彰也是若有所思,就着茶咽下口中的鱼肉,胸有成竹地一敲桌子道:“行,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去查从江南来的货商。”
又不是只有薛家是商人,江南来的商户那么多,不能直接问薛珩羽,可以从其他人入手。
三人说定了,又都有了信心。他们畅快用完满桌佳肴,剩下地打荷了让宋珏带回去,舒舒服服地准备各回各家。
临走前,尹彰还不忘和裴菀青交际一番,哄得对方承诺下次还为他们削价,才终于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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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做便做,第二日莫弁星和宋珏特意守着翰林院庶吉士的课业结束,一通连邀带劝,招呼着薛珩羽又去了云兮楼。
这一次他们要了雅间,毕竟薛家身为江南首富,这点儿钱还算不上什么。
他们俩的过分热情薛珩羽当然不可能发觉不了,尤其是当平日里负责活络气氛的尹彰不在,这种违和感就更加重了。
他好奇问:“怎么不见尹兄?”
打定主意要痛宰他一笔的莫弁星已经眼都不带眨一下地报出去十个菜,边点菜还不忘边踩一嘴尹彰。
“他那个重色轻友的,如今夫人已入京,下了职自然赶着家去,哪里会同我们几个孤家寡人厮混。”
薛珩羽似有意又似无意道:“莫兄若是羡慕,也该尽早成家了。”
莫弁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还没祝贺宋兄洗清冤屈。”薛珩羽看出他的不喜,转移开话题去同宋珏说话,“愚弟不才,也没能帮到宋兄什么。”
“薛兄缘何这样想?我被罗颂陷害一事本就与你无关,怎能叫你反过来自责。”
三个人一张圆桌,几个人都不是贴着坐,宋珏站起身来,替他斟了一杯茶,略显为难地低叹一声,向他袒露出自己的目的。
“实不相瞒,我今日找你,也是有件事想让你帮我拿拿主意。”
薛珩羽倒很是大方,“宋兄但说无妨。”
宋珏点头,徐徐道来:“你也知道我得便于职务,时不时能见着陛下,中元节祭礼,我与尹兄又一同去了相国寺,这一来二去的,多少也能获知些朝堂要事,就譬如这江南的匪乱。”
他面含忧色,似深受困扰:“陛下和各位大人都很重视江南匪乱,这换做别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可目前除朝廷之外,却无一人关心此事,甚至京中百姓对此事一无所知,实在是蹊跷。”
薛珩羽与宋珏对视的视线慢慢垂下来,他端起茶杯,轻轻缓缓地饮了一口,皱眉思索了好一阵儿,才疑惑地问宋珏:“江南有匪患?这我可从未听闻,消息属实?”
“送到陛下那里的消息,若是作假,那便是欺君了。”宋珏道。
“可江南怎么会有匪乱呢?”他怀疑地轻摇了摇头,又看回莫弁星身上,“莫兄,你是知道的,江南自古是太平之地,何曾有过什么纷乱?”
“此事都上报朝廷了,我再不信也得信。”莫弁星却并不打算应和他,“况且我离开江南已久,对那里的了解不能与你相比,所以才来问问你可知道些什么。”
薛珩羽目光在他们俩身上左右辗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抱歉地晃了晃脑袋,既歉疚又不解地问:“宋兄何必执着于此事呢?江南突然闹出匪祸确实怪异,但也不是我等该操心的。”
宋珏轻轻笑起来,莫名带着些客套,“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罢了。”
旁边莫弁星却直接一声嗤笑,半点不留情面,“薛珩羽,你傻不傻?”
他靠在椅背上,微昂仰着头,致使看向薛珩羽的眼神是向下的,带着几分俯视,像在教训对方。
“你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一做就是三年,三年后授官你不想要个好职位?到时候人家凭什么记着你、优待你?”
右手虚握,他用食指指节在桌上朝着宋珏的方向不轻不重地磕了两下,“他翰林院修撰这个职位,比我和尹彰的编修不知道好过多少,就因为他能时常面圣!”
“好不容易有了露脸的机会,你却觉得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莫弁星毫不留情地白他一眼。
薛珩羽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想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而之所以找他,也是像中元节那晚一样,想拉他一把。
“原是如此。”他不仅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