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御花园,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的侍卫,秦妩悄悄的从小门钻进了承元殿。
承元殿与扶光殿距离不远,新帝登基后,封了秦妩做公主,上玉碟,追封她生父为王,母亲为超品诰命,恩宠无双,虽然有人颇有微词,却被武将们群起而攻之,再无人敢多嘴。
至于霍谨一个宦官,论功劳足够直接给他封王,奈何群臣反对,于是只能让他做了司礼监掌印,又让他成立了暗龙卫,把朝内朝外的权柄都交到了他手里,赐了称号曰九千岁,为表恩宠又专门赠了一座承元殿。
虽然人人眼红,可看着霍谨大权在握,陛下又对他信任异常,却也无人敢触他的眉头。
秦妩熟练的躲避着巡逻的侍卫和守门的小太监,听到脚步声就立刻在无人的回廊下蹲了下来,将自己清瘦小巧的身体隐藏进了无人在意的黑暗里。
说起来,这和侍卫们躲猫猫的技巧还是当年去御膳房偷吃练出来的,摸清了他们巡逻的规律,这才能避开人去给陛下偷馒头吃。
见又一队巡逻的侍卫过去,秦妩忙起身理了理裙角,将整齐的鬓发微微拨乱了些,轻揉了揉眼尾,看着水中自己眼尾泛红,微微有些憔悴破碎的无助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
靠近承元殿,秦妩的步伐越发的轻了,仿佛是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狸奴,悄悄的靠近着霍谨的书房。
承元殿是霍谨的宫殿,他不喜那些宫人,又嫌弃人多眼杂,因此身边只有亲卫伺候着,很是冷清。
暗夜里,书房的灯幽幽的亮着,才让这空荡荡的宫室有了一点点淡薄的人气。
殿中,男人安静的翻动着手边的文书,一本又一本,仿佛不知疲倦,书页翻转,温柔的光影微微晃动,映衬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也柔和了些许。
半晌,霍谨抬首闭眼,用力捏了捏眉心,端起手边已经冷掉的茶浅浅润了润唇。
听到窗外的脚步声,听水反应很快,“大人,有人,要不要属下……”
还不等身边人说完话,霍谨已经睁开了眼,淡淡勾唇,轻摆了摆手,“退下吧。”
听水应声退下,重新隐没在了黑暗里,而靠近花园的窗微微响动,许久才被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露出小姑娘绯色的衣摆。
“阿谨哥哥,快来帮我!”
霍谨叹息着起身,走向窗边的步履却快,单手稳稳的撑起沉重的窗棂,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秦妩抬头望着他,见他并不动作,只好踮着脚,毫不避讳的迈开腿,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双手费劲的抱着窗框往里翻。
她个子不高,翻得尤其费力,看着她那笨拙的小模样,霍谨终于笑了起来,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直接抱了进来。
一瞬间的失重,秦妩下意识的闭眼圈住了霍谨的脖子,小心的瑟缩在他怀里,乖巧而依恋,而在他高大身材投下的暗影里,她秀气的唇翘出了一个曼妙的弧度。
男人的身体是滚烫的,哪怕隔着厚厚的衣衫仍旧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温度,秦妩下意识的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渴望多一点那独属于他的炽热。
感受到脖颈上的凉意,霍谨自然的将她的披风紧了紧,这才合上窗将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这么晚不好好睡觉,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阿谨哥哥,你会写策论吗?”
秦妩望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清澈烂漫,她可怜巴巴的扯了扯霍谨的衣角,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嗫嚅道:“明天先生就要,可是我不会。”
霍谨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神色,屈指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正色道:“先生的作业可不是今日才布置的,又偷懒了是不是?”
秦妩也不申辩,只红着眼看着他,眼泪将落不落的在眼眶里打转,甜软的声音里带着细细的颤抖,“写不出来,先生要打手心的,可疼了。”
“沈夫子打你了?”霍谨声音一冷,忙捉起了她的小手查看,见并没有什么红肿的痕迹,才稍微缓和了神色。
秦妩有些心虚的扯着他的袖子,“没有,但是他打了韩王世子,还打了林太师的孙儿,那个戒尺看起来好厚好长,打起人来一定很疼。”
“别怕,他不敢打你的。”霍谨安抚一般的揉了揉她的头,目光凝重:“小五,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敢打你了。”
“那……我的策论作业?”秦妩眨巴眨巴眼睛,泛着水光的眸子期待的看向霍谨,哪里还有半点刚刚那可怜神色。
虽然知道她惯会撒娇做戏,可霍谨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帮你写,等一下自己誊一遍,背下来,我可是要考的。”
“嗯。”秦妩乖巧应声,轻快的提着裙角跑到了他的书案旁跪坐下来,拿起墨块熟练得研磨了起来,比起刚刚执笔时不知要自在了多少。
秦妩说得不错,霍谨是真正的经天纬地之才,握着沈太傅布置的论题,微微沉吟,转眼就拟了策论出来。
秦妩托腮安静的看着他执笔泼墨,刚刚的一派天真尽数退却,点在书案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研着墨,目光流连过他认真冷峻的五官,眼中满是缱绻温情。
“在看什么?又不专心。”霍谨余光飘向红着脸发呆的小姑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秦妩崇拜的看着他,眸光潋滟,仿佛星辰闪烁,直看得人心笙摇动。
她声音清甜道:“在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霍谨平淡开口,唇角却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你最好看!”
小姑娘的赞美直白而认真,对上那真诚而不做伪的目光,霍谨握着笔的手一紧,避开了她炽热的目光,“人前莫要这样说,若是让旁人听到,对你名声不好。”
秦妩听着他的说教轻努了努嘴,“这话本就只会和你说嘛。”
这样的称赞,或许说给任何人听都有些不合时宜,可唯独说给霍谨听,最合适不过。
因为他是兄长,是竹马,更是……她有父母之命的未婚夫君。
她的父亲曾经是孝宗的禁卫统领,母亲也曾是昭仁皇后的贴身女官,生下幼子后又被皇后招进宫给小太子做了乳娘,而若是没有那么多变故,她的幼弟会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