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女眷,少有的几个三四品官家的女儿,那大抵是和宗亲们攀上了姻亲关系。
安安静静三两同坐的,多是父兄只有三四品清流人家的女儿,为人也多圆滑灵透,并不直白站队,这样的贵女,纵然不让人喜欢,却也不让人讨厌。
如顾云念这般的,父亲是正一品的大将军,兄长也都功名在身,说起来好像尊贵,可前朝重文轻武已久,文武倾轧不可调和,朝堂又多是文官的天下,在这女学是不得脸的。
但要说风云人物,长华郡主和秦妙清定然是榜首,一个人代王的嫡女,一个是安国公独女,一个是京城第一美人,一个是京都第一才女,论出身论才貌,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顾云念撑着腿坐在回廊外的树上里无聊的晃着腿吃果子,裙子被树枝挂住,隐隐约约的露出素色的罗袜。
她冷眼看着她们上演姐妹情深,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来。
这女学人多虚伪,就好像裘家那位三姑娘,明明背地里没少和自家丫头指点秦妙清,说她假清高,可这人前却又将人夸上了天。
更好笑的是,这位裘三姑娘明明皮肤黑得紧却因为被长华称赞过一次,就当真以为自己穿鹅黄娇嫩,日日不肯离身,殊不知她那滑稽模样比起小丑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五,你来了!”
见秦妩进门,顾云念立刻从身手矫健的树上跃下,浅青色的素袍在风中飘飞,像是摇曳舒展的春柳,将她那灵动潇洒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婉婉,你今日真漂亮。”秦妩主动挽住了她的手真诚的赞美道。
顾云念从小是混在男孩堆里长大的,粗简惯了,被她这样一称赞,那英气十足的面容上倒是了淡淡的薄红,“我哪里好看了,小五你才好看呢,这粉色穿在你身上,跟桃花似的!”
顾云念这倒不是礼尚往来的称赞,而是她最初就是被秦妩的美貌征服的,忍不住就凑到了她身边。若是文学素养好些,每一次她都想念上好长的文句好好的夸一夸秦妩。
这春季小娘子们都爱些娇嫩的颜色,江南贡上来的鲜亮料子都送去了扶光殿,而这一匹是其中最惹眼的,尚宫局最好的绣娘赶了半月的工,才成了秦妩身上这一条别致的罗裙。
花汁染色,凤纹提花,织金绣银,裙摆放量大,秦妩走来时,这衣裙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一层层的荡漾开,仿佛闪烁的盛放花朵,又娇嫩又华贵。
这衣裙美得炫目,若是颜色不够,便会被它衬成秽浊的鱼目,可秦妩那明艳盛极,半点也没被它抢去光华,只那一颦一笑都好像印在了人心坎上。
因为没有外男,秦妩打扮得便也没有那么严肃正式,只随着性子用了半套东珠头面吊坠在青丝间,杏眼桃腮,人比花娇,一双潋滟的眸子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简直就是连女人也会被惊艳到移不开眼的神仙妃子。
被顾云念夸赞,秦妩也没有假谦虚,她清楚自己有多美,更知道这美貌可以为自己带来什么优势和祸端。
“公主可真漂亮啊!”
“可不是,我就没见过比我们家公主更漂亮的人了,你都不知道,今日上马车的时候,那马儿都看愣了,被马夫抽了两鞭才肯走,结果还一直回头呢!”
“你家公主穿的是什么料子啊,从前好像没见过。”
“好像叫流光锦吧,这料子可金贵了,今年就贡了这么一匹,陛下说让给我们公主做衣裳,让她踏青穿。”
廊下,各家的婢女们簇拥着锦玉,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仍旧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中心,锦心安静听着锦玉与有荣焉的炫耀,淡淡浅笑,却并不搭茬儿。
公主的荣宠倾天,尊贵无双,偏生有人看不得,因此总要有人提醒他们什么是尊卑,但凡事点到即止,若是让旁人觉得公主恃宠生娇可就不好了。
秦妩与顾云念相携进了学堂,寻了不起眼的两个位置坐下,远远的离开了那是非中心。
若是说沈太傅的课秦妩总要用心聆听,想要看得清事态,日后不拖小皇帝他们的后腿,那女红课大概就是她最大的噩梦。
教授她们女红的老师云大家曾经是尚宫局最有名的绣娘,芙蕖图甚至引来了蝴蝶,名噪一时,后来得了恩典出宫嫁人开了京城第一绣坊流云坊,如今是因为技艺精湛才被请回来教导贵女。
云大家是个温和的人,对待学生们也都一视同仁,秦妩很喜欢她,但在刺绣这件事上,她实在是天赋有限,虽然有心,奈何技术也就停留在缝缝补补上。
按理说,以她如今公主的身份,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绣技,但秦地男子重六艺,女子重女红,便是纨绔如长华也称得上心灵手巧,便显得她这短板尤其明显。
长华和秦妙清那些人也多是揪着她的女红取笑,再发散到别处说那些有的没的,让她连反驳都不是那么有底气。
虽然贵女们已经陆陆续续到齐,可距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会儿,秦妩拿了根绣线不紧不慢的练习这劈线,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云先生失望。
她目光专注的看着手里散发着寒光的银针,窗边的暖色落在她完美的侧颜上,小扇子一般的羽睫微微扑闪,在瓷白色的眼睑下投下微微光影。
她丝毫不知自己已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春日盛景。
“公子,大人还在等着呢。”
“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