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抬起左手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微驼的背,下塌的肩,眼窝深陷,满脸疲态。
额间的青焰被黑气缠绕着,时而缩紧时而松弛。
老妇人掩嘴咳嗽起来,眼睛眯成条缝,身子前倾些,努力分辨出来人。
“你找谁?”
姜晚张开扇面将空气里的浊气疏散开些。
“刚才那个小道士的朋友,他有些不放心托我再来看看。”
老妇人眼睛里闪过丝亮光,又很快暗淡下来,只是侧身让他们进门。
“他是个心善的孩子,看我一个人住还给我送东西。”
屋子里很暗,虽是朝南的房子却一点光也没照进来。屋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节能灯,勉强能看清屋内的陈设。
门口一个大水箱里养着几尾鱼,电视旁摆着招财进宝的金摆件,阳台种着几盆好养活的花草,整个风水都像被重新规划过,过于刻意,显得整个房间有些割裂。
两只鬼翘着腿盘踞在沙发中间,眼睛黏在电视机上,电视正在播放狗血剧。
还有一只占着供桌啃着贡品,大吃大喝。
老妇人路过声音外放的电视机停住脚,眼睛看向遥控器,手刚要碰上又立刻收了回来。
扭捏着抓着衣摆,钻进厨房里,声音微颤着道:“你们随意坐,家里没什么东西,招待不周别介意。”
沙发上死死摁住遥控器的鬼满意的坐回原位。
姜晚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
老妇人端着茶水出来,见两人还站在,又看了看被鬼占了一半的沙发,有些无措。
池子时伸手去接,将玻璃杯放在木质茶几上。
“这个是?”
姜晚盯着供桌上的相框,和老妇人有七八分像。
老妇人折了支香,供上:“我老伴,前些年走了。”
姜晚的目光从相框上的像挪向一边又吃又喝的鬼。
七八分像,血缘至亲?
“老伴他哥哥一家去年车祸也走了,女儿上班也忙,现在家里只剩我这个老人了。”
“还好有小道长偶尔过来陪我讲话。”
姜晚可没有小道士的耐心,也不委婉,直言道:“你知道的吧,那些鬼。”
老妇人手里捻着佛珠,没再接话,眼睛却不住的往沙发上瞟。
看来是了。
沙发上追剧的鬼抬头瞧过来一眼,习以为常的继续看剧。
狗血剧里正演到新媳妇被长媳妇欺负,婆婆非但不护着,还帮长媳妇欺负她。
姜晚接着问:“他们活着的时候就吸你们的血,死了还要赖在这吸你的阳气,你就这么忍着?”
老妇人的佛珠捻的更快了:“都是一家人,我……不好赶他们。”
也赶不走。
池子时被沙发上年轻点的鬼盯的浑身发毛,偷偷伸手揪了揪姜晚的衣角。
姜晚只是抬眼淡淡的扫过那只眼冒粉光的鬼:“她可看不上你这个不值钱的。”
那个千年狐妖的金丹只值5分的记忆突然攻击了他。
该死,早知道就不扣分了。
姜晚继续对老妇人说:“我能帮你。”
老妇人抬起头,看了看姜晚云淡风轻的神情,摇了摇头:“没用的,都没用。”
那么多道士做了那么多法事,请过住持,捐了香火,诵佛念经,什么法子没试过呢。
供桌上的鬼大叔酒足饭饱后在屋子里打转着散步,一会搅弄着水缸,惊的鱼四面撞壁。
一会晃晃花草,弄出些声响来,再或是飘荡过来在耳边颈后吹着冷入骨髓的阴风。
这些把戏足以吓退道行浅的。
姜晚站在不动,扇子一张挡住了那鬼吹来的阴风,扇面轻轻挥过,那鬼就被一股力推出去几米,撞在墙上。
看剧入迷的鬼大妈抬眼看过来:“真没用。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你还能干什么。去,赶走赶走,别打扰我看电视。”
旁边擦香抹粉的鬼贴过来,嗅了嗅姜晚,嫌弃的扇了扇味:“一股子道士观的香灰味,真难闻。”
又扭头攀上池子时的肩膀,整个鬼都快要挂上去了。
“这个小哥长的还不错,婶婶帮我问问,有女朋友了吗?”
老妇人哪敢直视,眼睛快速的瞧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捻着佛珠,口中不停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这些对鬼一点作用也没有。
“愣着干什么,快给我问啊”,那鬼伸长手推了老妇人一把,“自个女儿没本事,找不到好女婿,还不准我招几个好看的阴婿啊。”
老妇人被推的向后踉跄几步,眼角闪起泪光。
前几个月女儿带回来一个男孩子,马上就要谈定婚期了,在家上了趟厕所就急匆匆走了,婚事也不了了之了。
女儿生气的就要带她搬家,可这家哪能搬成,她走到哪这些鬼就跟到哪,一点法子都没有。
“我的人你也配?”
姜晚用扇子将那鬼腌入味的手推开,将池子时往身后带了带。
鬼大叔艰难的从糊了厚厚的符纸的墙上挣脱下来,站在鬼大妈身边,给那鬼撑腰:“哟,口气倒挺大,我看也就一般水平的道士,女人能成什么事啊。”
“按地府条律,鬼魂若吓唬活人、毁人姻缘,罚受剥皮拔舌之苦。”
“生前苛待亲友,死后纠缠不放,罚入血池。”
鬼大妈不屑的哼哼道:“地府条律,吓唬鬼呢。”
鬼大妈觉得这小姑娘和那些道士住持一在故弄玄虚,指挥着鬼大叔上去戳穿他们的假面目。
鬼大叔活动着筋骨,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突然一下变的高大起来。
老妇人赶忙拽住姜晚的手腕,把她往门外推:“小姑娘,别了,你快走,他会打伤你的。”
那些法力高深的道长尚且不能抵挡住,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能扛的住呢。
姜晚拦住老妇人,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再问一遍,你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