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沈欢欢再醒过来,发觉自己竟然是靠在楚歌身上睡了过去。
清早林露略有些凉,见楚歌闭目坐着,脸色煞白如纸,唇色更是苍白到无一点颜色,衬得眉目越发单薄憔悴。
她心口不免一紧,忍不住探手试了鼻息。
手指刚抬起,却已经惊动了身侧的人。
“……”
四目相对,沈欢欢不免有些尴尬,只讪讪收回了手。
“既醒了,那便可以赶路了。”
楚歌点点头,正要起身,却见沈欢欢已经站了起来,冲他伸出了手。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二,才笑着搭上了沈欢欢的掌心。
沈欢欢瑟缩了一下,惊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楚歌垂下眼睫,想抽出手,却又被沈欢欢握得更紧。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
沈欢欢撇了撇嘴,若不是看他是楚叔父的孩子,她才没有这样好的心肠,更何况这楚歌久病多日,真要是冻个好坏.....
她本是好意,可对上楚歌古怪的神情,拽住他的手松也不是,握也不是,只能涨红了一张脸,嗔怒道:“给你暖个手,你倒觉着我想嫁给你了。天下还没这样便宜的事情,你权且放心便是。”
楚歌垂下头,目光穿过山间的薄雾,落在了那张娇俏的眉目之上,只觉心口有什么东西渐生渐长,说不出缘由。
他藏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却发现那抹余温已经散了,可鼻尖的荷香却若隐若现,始终近在咫尺。
他垂下眼睫,唇齿动了动,才哑声道。
“是我冒犯姑娘了。”
沈欢欢本也是恼羞成怒,见他这样说,也便轻哼一声。
“你这木头,咱们快些走吧,免得你家里人着急。”
此地离扬州城还算近,走上两个时辰便能到了,沈欢欢倒是可以,就只怕这二公子受不了磋磨,也便小心放慢了步子。
楚歌自然看出来她的照顾,便垂眼道:“恩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这才急需用钱?”
难处倒不至于,只是近来朝堂上下来查账目,说永安茶坊与官员私交甚密,账目未曾查清之前,不能走货。春茶经不起消耗,这便是一大笔白银赔出去,少说得有一千两。
沈欢欢想了想,才道:“我一兄长有些难处罢了。”
楚歌话虽然不多,但却很会说话,言语总是温温吞吞。
他叹了一声:“那恩人应当同那位兄长十分要好。”
沈欢欢想也没想,应了一声:“那是自然。”
她下山之后就被商贩骗去了钱财,路过扬州救下了被刺客追杀的叶璃,这些天她与雨晴没有饿死,可全仰仗着叶璃的照顾。
如今叶璃有难,她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楚歌眸光微深,倒没有再接话茬。
两人便继续向前,走走停停分外轻松,但叶宅里面却兵荒马乱了一夜,一宿没有安定下来。
天色微亮,书房里仍旧寂寂无声。
几个幕僚连余光都不敢漏,只低着头,屏气凝神地等着座上的人。
隔了许久,耳畔才传来淡淡的一声,带着疲倦。
“二公子的下落还未找到?”
底下的人应着:“回世子殿下,二公子外出求药,在回程的路上就断了音信。属下怀疑,这极有可能与刺杀您的刺客是同一拨。如今您虽隐姓埋名在扬州,那些人却已经坐不住了。”
经他这么一开口,余下的幕僚,也敢出声应着。
“这前有永安茶坊,后有二公子失踪,大抵都是为了引蛇出洞。若是公子回不去上京,二公子又难当大任,这桓王之爵自然无人为继——只怕,是同圣上……”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眼瞅着座上的人抬了眼,本是清风朗月的面庞,此刻却多了一层说不出来的沉郁。
他轻轻开口:“此事不必再提,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二公子。”
找是找了,可这一夜,确实连二公子的人影都没摸到。
底下的人心中腹诽,但面上却不敢多说,只能应着是,纷纷退了下去。
楚璃静坐了一会儿,压下眸中的思绪,脸上喜怒难辨。
楚歌自幼身子虚弱,本就是来江南养病,未曾想还有这么一遭无妄之灾。可扬州四下的劫匪早就被清理干净,收编参军了,哪里还会出现山匪?
但昨日在马车附近瞧见的尸体,确实都是山匪的.....马夫仓皇回来,只说是与楚歌走散了。
若是迫不得已,还得寻沈欢欢问上一问,没准就能找到是哪一拨土匪做的荒唐事。
想到沈欢欢,楚璃面上隐隐有些无奈。
他原本是下江南迎纳沈欢欢,却不想此事走漏风声,迎来了一队刺客。若不是沈欢欢出手相救,只怕现下他也不能平安立在此地。
但.....从小拉着他衣角的姑娘,是连认也没认出他来。
事到如今,楚璃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同沈欢欢说出真相。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还是先找到楚歌要紧。
……
扬州城依旧热闹如初,清平街仍旧人来人往。
沈欢欢将楚歌送到楚府附近,才顿住脚步:“公子,我便在此处等你。”
她想着,若是楚歌背刺她,她转身就走,谅扬州城的府兵也抓不住她。
若是楚歌一去不回,那就.......再另当别论,毕竟她当真只是来借钱的。
楚歌客气地邀了几句,知道沈欢欢不想前去,倒也没有二话,微微行了个礼,才施施地往回走。
“恩人,别过。”
沈欢欢笑了笑,目送着他进了楚府,才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死在她手里。
约莫过了一会儿,沈欢欢才看见长街上走来一个楚府家丁,瞧见了她便急急走了上来,和声和气地道:“你便是沈姑娘吧,我家公子旧病又犯,眼下起不来身,只能让我转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