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欢不禁抱怨了一声:“这王妃娘娘,未免也太看重楚歌了吧?我不过是一个过客,竟有如此礼待。”
雨晴也分外诧异:“早就听说二公子是王府的心头肉,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沈欢欢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下她若是与桓王妃辞别,断然是毫无胜算,只能等着过几日与楚歌相见,再说离开一事。
雨晴替她收拾了行囊:“姑娘,这一路舟车劳顿,你也快些休息着吧。”
这些时日确实是舟车劳顿,同楚歌同行还要顾忌着他的身体,自不能轻剑快马,只能坐在马车里熬着,身子都教马车颠散架了。
雨晴过来给她更衣,瞧见她脖子上的玉坠,复扯了扯嘴角:“姑娘还戴着呢?过不了几日就要退回王府了。”
沈欢欢略微低头,脖颈上的玉坠是当年王府求亲的信物,她自小带着,也有十数年了。
若说解除婚约,自然是要把信物归还,可她却又实在不舍,便无赖道:“让我爹给他们打一个一样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雨晴揶揄道:“那姑娘可要当心些,这红绳快要断了。”
沈欢欢困得睁不开眼睛,迷糊地应了一声,倒床就睡。
这一躺,沈欢欢就躺了五日,也没想着要出去走走。她身上银钱花得一干二净,楚歌虽叫她一声恩人,但沈欢欢心中还是有点数,哪里还敢再讹上楚歌。
如今能在王府蹭吃蹭喝几日,她已经分外知足,更何况,王府确将她与雨晴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帖,也挑不出毛病。
到了第六日,沈欢欢觉着不能再这样躺下去,便到院子里同雨晴比试。
刚耍了两招,就听外面一阵热闹,原是楚歌领着人过来,又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今日他换了常服,穿了一件金线云纹月白长衫,原本散着的发也高高冠了起来,轮廓英挺分明,但因着几分病气,倒显出些沉郁秀气起来。
花影移衣,沈欢欢回过神,楚歌已经越过了院槛。
他对上正舞剑的沈欢欢,也是一愣。
春风徐徐,她墨发高束,长眉未描而黛,红唇不点而朱,本该是一副艳皮囊,偏眼眸清澈明媚,衬得人如剑,气如松,平稳清和。
楚歌一眼望去,胸口微微发热,竟是想到了那夜硌人的蝶骨。
一时间,竟缓不过来神。
还是沈欢欢先出声,调笑了一句:“喂,二公子,你病可好些?”
说是病也不尽然。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处理王府的琐事,如今楚河远在上京之外,也不必再回来碍事。王府只有这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老王妃,自然也上不得台面。
只是楚璃略有些棘手,骤然除去,倒会惊动圣上,但还要徐徐图之。
如今得空了,脚步一转,不知怎么就来到了清漪院。
他垂眸:“好些了,前院有花宴,念你在王府无趣,便邀你一同前去。”
沈欢欢原本就乏闷,听到这里,眼睛也是一亮。
“还是你懂我。”
自清漪院赶往前院花厅还有些距离,两人并肩行着,沈欢欢虽有些不舍,但还是试探地道:“如今我已经叨扰多日,明日我便离府去寻故人了。”
楚歌倒是好说话:“那明日我送欢欢离府。”
沈欢欢舒了一口气,又愁道:“若是我离开上京,你可别忘了我。”
楚歌眼睫微颤:“自然是不会忘的。”
他说的认真,沈欢欢也听到了心里。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没有再多说。
待到两人走到花厅,沈欢欢又是一惊,未曾想到这里竟会有这样多的人。
好在李朝民风开放,男女无拘,可以一同饮宴,若不然她一个人立在这些公子之中,只怕更引人注目。
尤其是现下她还同楚歌并肩而行。
对上几道揶揄的视线,她面上有些不自然,便客气地对楚歌道:“二公子,您忙去吧,我自己逛一逛。”
楚歌一顿,也笑了。
“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直接来寻我便是。”
送别了楚歌,沈欢欢自己寻了个隐蔽的亭子,吃起了糕点。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一阵喧嚣,她抬眸一看,却见桓王妃穿金戴银浩浩荡荡地入了院,坐在正厅之上。
沈欢欢原本没当回事,收回目光的一瞬,她却陡然看清跟在桓王妃身后的男子。
她目光一怔,手里的糕点也落了地。
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桓王府。
按理来说,叶璃不该是在江南茶商吗?便是进了桓王府,也不该同桓王妃这样亲近吧?
她心中忧虑,便起身,寻了个书生装扮的宾客,问了一句。
“你认识桓王妃身后那人吗?”
书生看她的眼神分外古怪:“自然认识,难道你不认识?”
沈欢欢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当然认识,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还同桓王妃离得那样近。”
书生眉头微皱,有些狐疑地看了沈欢欢一眼。
“他自然要来,他不来这花宴举办给谁看?”
沈欢欢越发听不懂了。
“他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他与桓王府交好,一千两断然不会是事,还如此焦头烂额做什么?
沈欢欢一时想不通,但想着与叶璃也是闹掰了,管他那么多也没有必要。
正想转身,却听那书生语调稀奇。
“世子殿下,承袭桓王殿下之威,断然有的是本事。”
一阵春风,吹乱桃花。沈欢欢僵在原地,觉着自己也同这风中飘舞的落红一样凌乱。
书生的话近在耳畔,分明都是她能认识的字,缘何却怎么也听不懂。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你说他是谁?”
书生倒也是好脾气,他展扇,颇为引以为傲的道。
“那位正是咱们楚桓王府的世子,楚桓王妃的长子,楚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