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了第二日,沈欢欢一早就起来了,倒不是因为要同楚歌出去玩。
她自幼习武,睡不得懒觉。
昨日的事情翻来覆去堆积在脑海里,她是一夜未眠,总觉着楚璃应当是有话是同她说的。
直到晌午,清漪院前也没有熟悉的身影。
沈欢欢自觉无趣,也便不想再去想了。
总归楚璃若是有什么未尽之言,也该来院前同她一叙,可若是无话可说,昨日为何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拽住她的身影,闹得一片狼藉?
雨晴见她眉头紧皱:“姑娘,楚二公子来了。”
沈欢欢想了想,还是配上了自己的短剑,毕竟不是身在王府,谁知道上京城有没有不长眼的毛贼,她可没有盘缠经得起人家顺手牵羊了。
“走吧,咱们且去看看这上京城同蜻蜓山有什么不同!”
楚歌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见二人出来,便引着上了角门的马车。
上京城与蜻蜓山不同的实在太多,沈欢欢看什么都觉着新奇,侧目瞧了一会儿,却立在一处卖剑穗的小摊上走不动路了。
店家笑着说:“姑娘,这是东海的暖玉,用着上好的丝线编织而成,出剑时若惊鸿彩云,最衬姑娘您这把短剑。”
玉确实是好玉,线确实是好线。
可让沈欢欢移不开目光的,却是玉坠之上一个小小的囊包,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
她从未见过,这样逼真的刺绣,恍若跃然而飞。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欢欢虽是家境落魄,但自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她还从来没有为一枚剑穗犯过难。
雨晴攥紧钱袋,冲她摇了摇头。
沈欢欢只能叹了口气,越发不想在这上京待下去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么些时日,雨落应当早就回到蜻蜓山,理应是该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毕竟她与楚歌进京是慢得不能再慢,换成雨落他们,也早就能过来了。
近些时日朝廷剿匪严重,难不成是蜻蜓山.....
她思忖着,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那剑穗,往前走着。
约莫走了几步,她却瞧见旁边小摊上正卖着香囊,其中一只分外精致,正绣着几株荷叶,栩栩如生。
用色不同于剑穗的青色,反倒是用玄色锦缎做了底色,显然是男子用的。
倒是和楚歌今日的衣衫很是相配。
她偏过头,见雨晴抱着剑,没有看过来,便咬咬牙,取了头上的玉簪,小声道:“姑娘,我用这枚簪子换你这香囊如何?”
摊主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玉簪,忙笑着:“自然可以。”
眼见雨晴望过来,她也没有二话,手一抬便将香囊收入袖中。
雨晴没有看见,只提醒着道:“二公子还在马车等你呢,咱们快些回去吧。”
三人原本逛了一会儿,打算去上京城外的画舫游玩,沈欢欢坐久了马车,实在是觉着憋屈。这路过一条街道,便说要下来逛逛。
楚歌原本想要陪着,但被沈欢欢拒绝了。
她生怕给楚歌累个好歹。
她心头怦怦乱跳,生怕被雨晴发现了自己偷买了一个香囊,但却不是因着银钱的事情。她攥紧那香囊,只觉着心口也鼓鼓的。
若是,若是被雨晴发现了,就说是送给雨落的。
可平白无故地,她为何要送给雨落。
沈欢欢微微抿唇,总觉着自己送个香囊跟做贼似的,正敷衍的地应着雨晴,却被身后的一声惊掉了半个心魂。
“欢欢。”
她藏在袖中的香囊险些没拿稳,回过头,却见楚歌站在方才那剑穗的摊前,笑盈盈地望向她。
“欢欢。”
依旧是轻柔的两个字,可经由他喊出来,却又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意。
对上楚歌的笑眼,沈欢欢心口不经一热,竟觉着浑身不自在起来。那心口的鼓胀,被这样一激,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面上不自觉地就红了,低着头,忸怩道:“不是让你在马车上等我吗?怎么下来了?”
楚歌在这条街上看了很久,换句话来说,自从沈欢欢下马车,他就跟了上来。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只有把沈欢欢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日光下,少女依旧爱红衣,目光清亮如月,亭亭立在长街之前。
瞧见她衣领里翻出来的那一丝红线,楚歌不免有些晃了神。
白净如玉的脖颈,鲜亮纤细的红线,红白交织,宛若一抹最炙热的血,刺目又艳丽。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捏在手里,折断,看着其躺在地上,失去生机。
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在扬州城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沈欢欢也是这样立在闹哄哄的街市之中,笑得明媚生光,是那人群中最亮丽的一抹颜色。
他本就是为她而来。
杀了她,让楚璃这些年的大梦一碎再碎。
可刺客决议动手之前,他换了主意,决定徐徐图之。
这样一双明媚的眼睛,为楚璃陪葬,太浪费了。
不如,就成为他的战利品吧。
见楚歌失神,沈欢欢忙担忧道:“怎么了?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楚歌回过神来,他语调温柔:“怕你迷路,便来接你了。”
想到上次花厅的争执,沈欢欢有些尴尬,只能拽着楚歌往前走:“就这一条街,我倒还能认得。”
楚歌盯着她拽着自己的手,眸光越来越深。
她没有回头看,所以看不见他眼中的幽深。
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一句都没有听清,只盯着那清瘦的骨骼,感受着刻在胸膛的余温,好像怎么也散不去。
他要攥得更紧,握得更深,让她逃无可逃,只能待在自己的身侧。
.....
上了马车之后,沈欢欢就开始犯困,对于上京城的印象,就只有大到走不出去。
街的尽头还是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