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那般恣意飞扬,不再是伪装的温存,也不再是固执的阴冷。他施施然地抬起手,用短剑挑起楚璃的下巴。
“为什么?”他笑了一声,将那短剑顺着楚璃的脖颈,徐徐向下,而后捅入了他的右胸膛:“这一剑,是你爹刺我爹的第一剑。”
剧痛一瞬间蚕食了楚璃的理智,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口那把刀。
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亲手贯穿了他的胸膛。
楚歌的眉眼一下子陌生起来,他在烛火下笑得张狂又恣意,可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下来,只狠狠地转了一圈刀刃。
楚璃闷吭一声:“什么.....小楚....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他拔出刀刃,复又捅在他的左腹:“.....当年白马坡,我父兄如何惨死,昔日桓王府,我母妃又如何尸首异处,你难道不清楚么?”
他狠狠拽着楚璃的衣襟,逼上他的眼眉,轻声道:“都是你,是你们狼子野心,鸠占鹊巢。如今贪心不够,还想要我的性命。”
那短剑随着楚歌的言语,一刀又一刀地捅入楚璃的身躯。
眼前的人用着最轻柔的语气,却捅着最深的刀。鲜血溅到楚歌那张白净斯文的脸上,楚璃只能看见他眸底压抑着的疯狂。
“料想小桓王妃泉下有知,也该知道,什么叫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真相远比疼痛来得更刺激,他怔怔跌坐在原地,五官不知是因着疼痛还是愕然,扭曲在一起。他双目颤颤,迷茫地望着楚歌。
“所以....这十年....你一直在恨我。”
仍旧是照不亮的烛火和晃动的影子,楚璃的血流了一地,可他全然不觉疼痛,只是带着些怜惜地望着楚歌。
他像是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可我.....竟从来不知。当年的一切....我竟从来不知。”
剧痛没有让他流泪,可说完这句话,他眼眶竟蓄满了眼泪。那清泪顺着他温雅的面庞垂落,砸在楚歌的手上,让他蓦地一颤。
他望着那眼泪,心口却是一片冰冷麻木。
最终,楚歌缓缓起身,他道:“我不会杀了你,楚璃,我要折磨你。让你受着同我一样的恨,疼着同我一样的疼。生生世世,你我都不要放过。”
楚璃缓了一口气,他静静地躺在地上,思绪逐渐迷离起来。
他从未想过,他敬仰的父王,竟是这样卑劣的人物。即便他不想相信,可昔日的一切,却又清晰地告诉了他答案。
若这些都不是真相,他的弟弟,又岂会被逼得这样疯狂。
楚璃颤颤抬眼,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听楚歌背后传来一声响动。
沈欢欢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站在血泊中的人影,浑身汗毛陡然乍起,她惊恐到极致,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
那修长的黑影逐渐转过身来。
是一双冰冷,漆黑的眼睛。
没有温存,也无笑意,他剥去了伪装,露出来最残忍真实的模样。
沈欢欢像是才反应过来,她惊呼一声,就要逃离此地,可刚转过身,脖颈上蓦地横了一道凉意。仍旧是温热而流动的血,仍旧是一声轻笑。
所有的一切,在沈欢欢脑袋里炸开,她感觉到那洒在耳畔的温度,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楚歌轻轻道:“欢欢,被你发现了呀。”
她陡然一颤,想走,却又是动弹不得。恐惧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熟悉的言语,在这鲜血淋漓的楚璃面前,都成了泡影。
楚璃的声音近在咫尺,是那样的沙哑。
他喊着:“欢欢....快走。”
可是,走不掉了。
楚歌笑意陡然消失,他扯着沈欢欢的衣襟,将她转过身来,逼着她看着楚璃的惨状。她想要闭上眼,却被楚璃摁着眼皮,强迫她直视着血腥。
“欢欢,你不是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么?如今你找到了,还担心么?”
他的吻落在沈欢欢颤抖的脖颈,舔去了沾染的鲜血。
“不过,担心也没有用了。现下,你也只能是我的了。”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