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意柔。
画有题字。
思思,朕所念之人也。
她这才得知,思思是温意柔的闺名。
原来,中秋晚宴上,他并没有记错名字。
宋朝朝恍然记起,贺凌云画工了得,曾作一副仙鹤图给先皇贺寿。
先皇龙颜大悦,破天荒夸了他。
可他从未给她作过画。
也不曾唤她的闺名。
那晚,宋朝朝彻夜未眠。
贺凌云躺在她身边,自然而温柔的拥着她,宋朝朝却第一次觉得他很陌生。
她亲眼所见的,却是荒谬至极的。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这次进宫的共有四名姑娘,其中一位被封为如妃,一位是贵人,两位是嫔。
只有那位如妃被临幸两次,其余都是一次。
温意柔毫不起眼。
第二日晨起,宋朝朝终于按捺不住。
她给他穿朝服,认真替他理衣襟,低声道:“皇上,你替温嫔作的画,臣妾昨日看见了。”
他神色闪过惊讶与慌张,斟酌后却道:“朝朝,你别为难思思,好吗?”
她满目错愕,心中大乱。
贺凌云说温意柔同他一样不受宠,自小过得凄苦,受人冷眼。
所以他对她总有怜惜,担心她在宫中为人嫉恨,因此事事做的隐蔽。
中秋晚宴上他对她实在冷淡,她日日伤心茶饭不思甚至昏倒在廊下。
前几日去看她,她也不求别的,只说想要他为她作幅画。
他甚至说,“朝朝,你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不知道她从前有多苦,日后,你能不能多多关照她?”
宋朝朝神色恍惚,“那我呢?”
他紧握着她的手,语气像当年求亲时一样诚恳认真,却句句诛心。
“你是朕的皇后,是她们不能相提并论的,朕只会有你这一个皇后,你明白吗?”
宋朝朝不明白。
她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低头时眼泪就落下来了。
自己只是他的皇后,不是意中人,更无关风月。
这……多荒唐啊。
十三起她瞒着所有人爱他,可在光景重叠的年岁里,他偷偷惦念着另一个姑娘,也瞒过众生。
后来他身居高位,将她迎入宫中,依然隐忍小心,怕她为人嫉恨。
宋朝朝生平第一次起了怨念。
她陪他度过继位前最难熬的岁月,手足相残,明枪暗箭,她的父兄全力助他上位,一心辅佐他。
可他从始至终都在撒谎,他对她并非有多动心。
也或许,根本一点都没有。
她大哭一场,悲恸之下竟昏了过去。
醒来后太医同她说,她有了身孕,已满两个月。宋朝朝又悲又喜。
她从前求之不得,一朝有孕,却是说不出的感慨。
贺凌云来看她,嘱咐她要好好顾念身体,他言辞温柔宠溺,仿佛他对温意柔的隐秘爱意不曾被撞破。
仿佛,他们之间也不曾有嫌隙。
她那时才从年少梦中醒过来,眼里含着泪,低声问他:“贺凌云,为什么要骗我?”
贺凌云低头吻她的眼角,温声道:“朝朝,朕没有骗你,对你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你是朕的皇后,朕会一辈子尊你护你,明白了吗?”
宋朝朝的眼泪却流的更汹涌了,她闭上眼睛,痛苦的摇摇头。
他骗她在年少时做了美梦,却又生生掐灭。
他才是不明白的那一个。
她知道贺凌云身为皇上,无可避免的会纳妃。
他会把对她的好与爱分出去一些,会分给很多人,或者分给一个人很多,作为皇后她应该有这份气度接受。
可她无法接受的是,他心里早早有了人,还要骗她说愿得一人心。
他不忍见温意柔受苦,所以功成名就后才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他事事为温意柔想的这样周全,又将她置于何处?
她陪他走过的这些年,又算什么?
那日,她神色哀伤地问他,字字艰难,“贺凌云,若我不姓宋,你还会娶我吗?”
贺凌云坐在床边,一时怔愣。
宋朝朝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忽而觉得他真的离自己很远了。
那年挑起她的盖头乐的眼眶发红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终成眷属的欢喜。
他高兴的是宋府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只怪她识人不清,错把别有用心当用情至深,可黄粱一梦醒,早已是身不由己。
身陷这深宫高墙里,她如何还能出的去。
宋朝朝再没提及温意柔,全心全意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学着缝了许多款式新颖的小肚兜儿,手指被扎的疼,却乐在其中。
每晚她都给孩子念书,偶尔也弹琴,都是一些舒缓平和的调子。
她在这从容的日子里也愈发淡然。
可她的身体却一直没好全,后来又孕吐的厉害,精神总是不济,有时弹着琴都会恍神,拨出几个不成调的音。
贺凌云见宋朝朝身体久恙,为着替她分忧,便赐如妃协理六宫之权。
他说如妃贤淑良善,可以帮她分担后宫琐事,还能陪她解解闷。
他甚至大言不惭,若诞下皇子,便封为太子。
这话宋朝朝不知真假,她垂眉谢了恩,从悲戚的眸中挤出一点笑意送他。
她怨他、恼他、不信他,却不会同他闹到撕破脸。
她背后有宋氏一族,上百人的性命与她息息相关,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她再怨,也会将这皇后当下去。
好好的当下去。
成婚前一晚祖母对她说,七七,你要好好的。
她一定会好好的,不叫家中人担心。
可她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那朱砂,日复一日下在她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