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抵达扬州,迎春酒楼碰头当天夜里,顾衣就发起了高烧。
为了相互照应,虽然定了两个房间,但两人还是住在一个房间里。
程南双奔波了一整晚,几乎是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顾衣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将软剑佩戴好,半坐在卧房和外室间的横梁上。
这是她的习惯,这个位置能够一眼看见门和窗户,防止有敌人从任何地方攻进来。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和杨首领一帮人缠斗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自若。
顾衣坐在黑暗里,靠在横梁上,眩晕感逐渐加重。
和柳慎之说的话并不是刻意挑衅,她是真的从未需要自己包扎伤口。
从十岁被程牧从慈恩堂带回程府开始,她经历的每一场战斗,都是不能重来一次的考验。
没有人会管她,受伤就会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她的剑越来越快,快到敌人看不清,快到连死亡都追在后面。
这次事发突然,救下程南双一事,还是有些勉强了。
若是没有遇到柳慎之,顾衣也确实没有把握能够把他带出盛都。
顾衣的脑中胡乱地想着,人也有些迷糊了起来。
不能睡……要给少爷守夜……
程南双到底是心里有事,因为困倦极了睡了半晌,很快就惊醒了过来。
“顾衣?”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一片黑暗中,程南双心里产生了些不安,他喊道,“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程南双一下子清醒了,他慌忙拿起火折子,点燃了两盏蜡烛。
房间里空无一人。
顾衣呢?
她走了?
她也要抛下自己了吗?
一时间,惶恐占据了程南双的内心。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寂静的可怕。
等下……呼吸声?
程南双突然发现,房间里有两道呼吸声。
他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上半坐着一个纤瘦的身影,正是顾衣。
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
“顾衣,你坐在房梁上做什么?”程南双抬起手中的蜡烛,想要照清楚顾衣,“在上面怎么休息?你……”
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顾衣的呼吸声一直是很轻的,轻到即便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也半点都察觉不到。
但眼下,他竟然能清楚地听见顾衣的呼吸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的状态不对。
想到这儿,程南双连忙朝四周看了看,把窗边的桌子拖了过来,晃晃悠悠地踩着桌子爬了上去。
顾衣满脸通红,眉头紧锁,好像已经陷入了昏迷,但即便如此,她仍然维持着端正而稳固的坐姿,静静地呆在房梁上。
程南双想要伸手将她拉下来,谁知手刚伸出来,应当在昏迷中的顾衣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干脆地伸出手,死死扣住程南双的手腕,猛地一折——咔哒一声,剧痛顺着手腕蔓延而上,在程南双的脑中炸开。
“啊!”他忍不住一声嚎叫,疼的朝后一缩。
顾衣动作利落,根本没有认清面前的人是谁,靠的完全是本能,手还扣在程南双的手腕上,被他一带,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
“砰!!”
一声巨响,两人一起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虽然手腕痛的不行,大概是脱臼了,但程南双还算记得顾衣是个女子,还昏迷着,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把自己垫在了下面。
这一摔,他结结实实地和地面撞上,直摔得他七晕八素。
等他□□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顾衣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顾衣动起手来狠辣,但此刻安安静静的,只像个普通的少女,她面若桃花,静静靠在程南双怀中,热度透过衣服传到了程南双的身上,让他猛地一惊。
太……太孟浪了!
程南双连忙扶起她,不小心碰到她纤细的腰肢,却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撒开了手,脸上几乎比顾衣这个正在发烧的人还要烫。
他手忙脚乱地把顾衣扶到床上躺好,才觉得自己身上哪哪儿都疼,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他向来身娇柔嫩,被摔了这么一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一看到昏迷不醒的顾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顾衣还需要他!
程南双探了探顾衣的额头,烫的不行,她的呼吸比平时重了许多,似乎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即便是程南双也知道,不能放任她这样一直烧下去。
他学着以前见到的,拿毛巾沾湿了放在她的头上,又手足无措了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顾衣好像很难受,双眉紧锁,双唇紧闭。
找大夫……对,得马上找大夫!
程南双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包裹,拿上荷包便朝外跑。
夜半,扬州城的街上空无一人,程南双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大夫,又怕遇到官兵,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转。
时间越久,他的心里越着急。
他怎么这么没用,如今顾衣需要他,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找不到大夫,顾衣得不到医治,甚至有可能就这样……程南双越想越心惊。
他咬了咬牙,不管了,就算是他被抓,大不了死了去见自己的父母,但顾衣对他有恩,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下定了决心,程南双随便找了家店铺,用力地敲起了门:“大夫!有大夫吗!有没有大夫!救命啊!”
沿街的店铺一个一个亮起了灯。
“谁啊!”
“这大半夜的,鬼喊鬼叫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头探出了窗户,纷纷看向了程南双。
“我……我姐姐生病了,有没有大夫?”程南双如同芒刺在背,他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