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酝酿。
宋璃偏头，蜷曲着身体，忍着痛，离他远了些。
萧也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她是因为黑害怕了。
他拿出了一颗夜明珠。
萧也举着夜明珠，想到宋璃背对着他，他手一顿，将夜明珠放在了宋璃那边。
收回手时，手硌着怀里的硬物，是他的栀子花簪子。
看着簪子，萧也思绪又被拉回从前。
宋璃没注意他的动作，借着光，她低头看向自己被压着的腿。
她整条腿被压住，已经被粗略包扎过了。但血还是从腿上不断地涌出，在凝成的一滩血水不断扩大。
按这出血量，她很可能在救援还没来的时候就死了。
难怪，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好…
她还以为他可能喜欢她…
宋璃低落眼睑，下意识扯出个笑。
他对她态度改观，是因为她要死了呀…
又是沉默。
体内血的流失，宋璃感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逐渐下降。
意识缓缓混沌。
周遭的安静给她内心带来了难得的宁静。
这样也挺好的。
她作为工具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她的结局，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如了她的愿。
只是…不知碧云如何……
宋璃乜着眼，目光涣散地看着她旁边倒塌的墙，没对萧也瞥向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栀子花？”
萧也摩挲着簪子，和她搭话般的说。
萧也一方面想到她在书房放栀子花的事儿，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她打起精神，撑到救援赶来。
尽管希望渺茫。
“…你说的。”
宋寒听见萧也的声音，只觉得恶心不已，一时间也没叫他王爷。
“本王何曾…”
萧也想起来什么，猛地收音，震惊地看向她。
宋璃瞳孔的光逐渐散去，她慢慢阖上眼。
一切终将归于尘土。
在遇见小女孩那天，他哭着对她说：“我、我在找栀子花，我喜欢…”
“栀子花簪子是你的？！！”
回忆浮现在脑海，她拂发的动作与记忆中的人重叠，过度沉溺于回忆让他忽视了现在发生的许多东西。
他执着地死死扣住她胳膊摇晃，见宋璃强撑着抬起眼皮，他吼道，“宋寒，本王问你，栀子花簪子是不是你的？！”
“你告诉我？！”
情急之下，他忘记自称。
“嗯……”
宋寒被他缠得耗尽了最后一丝气。
她缓缓阖上眼。
她眼中的光似烟花散尽，火星子湮灭。
而后，尘埃落定。
听见她气若游丝的话，萧也骤然失声。
他张了张口，半晌未发出一个音。
手一软，他放开宋寒。
他要找的人一直都在他身边。
【细雨蒙蒙入绛纱，湖亭寒食孟珠家。】
湖亭寒食孟珠家…
萧也低头看向簪子上的诗，不是宋绛，是宋寒。
是宋寒。
难怪她理鬓发时和他记忆中的人的姿势一致，难怪他会对她悸动，难怪他重视不受控制地注视她…
他要找的人一直都在他身边…
萧也看着簪子，百感交集后，难言的喜悦泛出。
他终于找回声音。
“宋寒，等我们出去，我好好待你…”
“宋、宋寒……”
身边的人没了声响，萧也低头，本想轻触她的手，却无意碰到她身下那一大滩血。
想到那一种可能性，他心底咯噔一声。
“……宋寒？”
他抬手，手指描摹她的轮廓似的，极其缓慢地下挪。
温热的手指颤抖，偶然碰到她冰冷的皮肤。
萧也的手指抖动着下移，终于挪到她鼻前。
已经没有呼吸。
萧也滞在原地，怅然若失。
良久，一粒泪从眼眶滚落，他收回手，本想擦泪，却不甚碰到高置的夜明珠。
夜明珠很快滚落至犄角旮旯处。
光倏然熄灭，逼仄的空间内再回黑暗。
他渴望的爱情与支持，在萌芽时分就已走向了终结，一如她曾向往的自由。
萧也俯身，恍若触及彩色气泡般的轻轻将宋寒揽在自己怀里。
喉结哽咽滚动。
“宋寒…孟珠……”
“我、我……好像已经爱上你了……”
萧也紧紧抱住宋寒身子，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身体。
“抱歉，是我…”
是他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