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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有因(1 / 2)

宝钗屏退了底下的丫鬟,向王夫人面授机宜。

王夫人听了,点头思忖。

晌午过后,王夫人就抱着一只金西洋自行船去了潇湘馆。

绛芸轩十锦格子上陈设的那只自行船,宝玉在时,谁也不敢擅动,生恐惹了这位小爷的不快。

王夫人拿的这只船是宝钗海上贸易得来,据说颇费了些周折。

纯金的西洋自行船本就世所稀有,谁知宝钗又能弄到一模一样的呢。

王夫人进了里间的门,也不要茶,也不安坐,更不强求扭头向壁的黛玉回头,只将那船放在黛玉枕边。

她回想宝钗的嘱托,面向窗格,对着日影伤感叹息道:“那年你哥哥怕你坐船回姑苏去,大病了一回。而今他死了,你也不得不坐船走了,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到底是你们两个没缘法……”

宝钗对她说,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尽了,之后姨妈不必再劝什么了,她除了认命毫无办法。

王夫人虽不明其意,但也照做了。

黛玉微微侧目,见了那如出一辙的自行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管府中的宝玉是真是假,他都已经无力去抵抗什么了,船都守不住,更何况人?

她蓦然想起,那年宝钗生日时,念了一支《寄生草》,让宝玉错悟禅机。

那一句“没缘法转眼分离乍”,冥冥之中恰是为她与宝玉作谶。

王夫人见黛玉闷声不响仍不回头,火气上来,正待申饬她两句,忽见窗外莺儿来唤她,说宝钗有事相求。

她想了想,顺势退出去,既然宝钗笃定黛玉安生认命,她也懒得再费口舌。

原本和亲海外番邦又不挑嫡庶,贾府出一个三姑娘就够了,还是宝钗劝她作势捎搭上巡盐御史之女林黛玉。嫡为妻,庶为妾,万一林妹妹身子不济,就由探丫头担这个造化,如此一举两利,再无不好的了。

王夫人平生最厌嫌两个女人,一个是轻狂骄纵的小姑子贾敏,一个是搬弄是非的赵姨娘,如今能将她们的女儿一齐远远打发掉,可算称心如意了。

一则和亲有礼部置办的样子货,不用自己出嫁妆,二则她两个此去便是生死不见,轻省了将来许多烦恼。

即便嫁了坐拥四海,独霸一方的贵婿又如何?做王的女人未必能享福呢。

传说真真国王是个面如白纸、黄毛稀齿的人,兼有鹰鼻鹞眼,不但貌丑相凶,还是个拄拐的跛子,更别提他暴戾恣睢,豺狼心性。别说跟她的宝玉比了,只怕咱们家下三等的奴才都比他强百倍。

呵呵,粗莽恶夫岂不正配贱人之女。

委屈吗?难受吗?痛苦吗?怨恨吗?不过是母债女偿,一报还一报罢了。

十八年前的端午,正是她性情大变,痛悔余生的开始。

五毒恶日,论理出嫁女要回娘家躲端午,那天凤丫头回了王家,李纨也带着襁褓中的贾兰也回了李家。

而她这个三十五岁就做了祖母辈的媳妇,却不能回娘家。还要洗手作羹汤,伺候回贾府的姑奶奶贾敏。

贾敏嫁到姑苏林家十余年,未能生下一年半女,此番端阳节回京十分郁郁不乐,据说是林家两个小妾先后有了身孕。

贾敏回京又要上庙烧香求子,又要各处求医问药,甚至还要寻访高人算命打卦。

那时候,大房贾赦守妻孝尚未续弦,她作为二房嫂子,自然要鞍前马后的陪同服侍,照管齐全。略有不备的,或不趁心的,贾敏就冷笑奚落,老太太也生气不满。

作为嫂子她亲手为贾敏捧饭布菜,贾敏挑挑拣拣,说这也不合脾胃,那也不合心意。

她好言劝了几句,贾敏才勉强同意喝两口她亲手熬的鸡汤,结果,众人听见哇的一声,姑奶奶张口就吐了。

贾敏大咳大喘,红了眼角:“嫂嫂不惯服侍,回屋歇着便是,何必委屈气忿,拿我作愚人待。”

老太太生了气,将桌子一拍,“京城脚下出了门儿的姑奶奶回娘家,兄嫂叔侄没有不敬爱的,谁家敢简慢?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底下儿孙都看着,还这样不晓事。”

她捂着半扇脏污的袖子,站在原地不敢辩驳半句。

老太太将她数落一阵,又忙下帖子找宫里王太医。

幸而王太医医术高明洞见症结,诊出来贾敏是有了身孕,只是日子极浅,胎气不稳,要卧床两月以保胎。

既是喜信儿,这一遭她的劫难,算是躲过了。

王太医被老太太款留下来,半月不放家去。而她还得亲自为小姑子守炉煎药,精心调配饮食。

偏偏这时候下人来报,说贾珠身子染恙,咳嗽发冷。

儿病母担忧,她也着急想回,讨老太太的示意,请王太医趁便挪步到贾珠院里诊脉下药。

老太太见贾敏这边情形不好,又怕王太医走了一时半刻,女儿腹中不安生,再伤了胎气,得不偿失,神情便有些犹豫。

“母亲不必为难,”贾敏头靠枕上,冷笑着说:“我侄儿也是做父亲的人了,略有些伤风咳嗽,净饿两天也就好了。炎天暑热的,还能冻死人不曾。”

听了这话,贾母疑心贾珠之病,只是她这个儿媳躲懒的托词,横竖伤风治不治不要紧。

又说:“你做嫂子的只管细细留神服侍小姑,叫珠儿的奶娘去看顾照管即可。”

她只能在贾敏床前侯着,听凭小姑子支使。

待到老太太歇息了,贾敏也睡下了,她才神疲力乏地离开。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端午下雨本就有鬼旺人灾的说法,更何况这雨滂沱而下,哗啦乱响,更搅扰得人心难安。

茫茫水气被风裹挟着飘进连廊,顷刻浇透了裙摆鞋袜,寒凉湿气冰肌侵骨。她抱着胳膊,拱肩缩背地等人送伞来。

不知过了多久,陪房周瑞家的擎着伞快步走来,抹了一脸水珠说:“太太,珠大爷情形不好,面白气弱的,满嘴胡话,一直吵着叫娘哩。”

她慌了心神,也顾不得雨势浩大,等不及撑伞遮雨,撩起裙摆就跑向儿子的院子。

推开院门,贾珠的奶嬷嬷揪着郎中又打又骂又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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