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粗茧,“而你却给了我一剑。”
开始对质,后头乌泱泱的剑宗子弟窃窃私语。
月柔一点儿不慌,她声泪俱下道:“师姐既是要帮我,我为何还要刺你?师姐不觉得这谎话说不通么?”
她一边哭一边观察剑宗众人的反应,发现大家俱都站她,哭的更加声情并茂,“明明就是你拖我下沼,我是反抗才给你一剑的。现在我没了灵根,再不能与你相争,你满意了吧。”
“我何时……”屠灵正欲驳斥,发现对面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在谴责她,明显无人相信她。转头看药不世,他倒没以同样的目光看她,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月柔,于是屠灵心凉了半截,索性不再解释。
况且,眼下她解不解释,已不再重要。
海棠看这一边倒的架势,估摸着月柔早在上山前就已经将前戏渲染的差不多了。屠灵向来冷情冷性,没有月柔多年经营的好人缘,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
药不世满目心疼地步步走向月柔,他每走一步屠灵的心就更伤一点。
受屠灵影响,海棠的心也被攥成一团,逐渐收紧……
声声质问,攻讦屠灵的人声逐渐鼎沸,几欲将其淹没。
海棠有心想做点儿什么,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压得她喘不过气。
五百年前也是大差不差的光景,她被那些人逼地步步后退,最后只得纵身一跃,了却此身。
现在她就如一尾被拍打上岸的鱼,渔人将她捉在手中,她拼命打挺抗争,可还是翻不出密拢的手心,敌不过搁浅的窒息感将她一点一点收紧。
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这种熟悉的压力并着心中的伤情让她浑身软弱,心室紧缩。
药不世最终还是走到了月柔身边,和斩青一人一边扶着月柔,月柔的唇角勾起,明明是慢声轻语却仿佛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厉匕,“大师姐你还有什么好说?”
“是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斩青重复加压,身后无数剑宗弟子也齐齐附和着。
屠灵凝眸直视对面所有人,带着一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寒意抽出腰间的云翳,剑尖在众人眼前慢慢划过,一副势要屠戮殆尽的杀意弥漫。
以一人敌一宗,即便她乃当世第一也会落得个两败重伤。
月柔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的兴奋。
众人心虽慌乱,脚还是牢牢钉在地上,试图以人数压倒这份威压。
然而屠灵并没有在激愤中大开杀戒,倏地剑指月柔一字一顿:“你待如何?”
月柔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你害我灵根尽断,当然要同样偿之。”
云翳平移指到药不世,她控制着情绪,看上去一如平常,平静开口:“你也认为我该自毁以偿吗?”
一直低头的药不世轻轻看了眼屠灵又迅速撇过,闷着声音:“不是要你自毁,只是…等价抵偿,天经地义。”
这话,是丝毫没想过信任屠灵了。
她这辈子暗藏的情谊,他是当真从未放在眼里。
眼底最后一点儿光湮灭,屠灵放声大笑,她这辈子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
继而滔天的剑意从她身上爆开,剑宗百千弟子以御敌之态迅速摆开架势。
海棠见势不对强撑着想要去夺剑,在幻境同心同意的影响下她心中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屠灵再不多赘述一字,一种接近天道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强势将所有人压地直不起腰,包括海棠。
海棠面色惊变想挣扎起身,但被如有千斤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
屠灵无视愈来愈大的漫天大雨,她飞到半空,手持云翳五彩华光绕身,浑身湿透不损其洁。
她凝望虚空,郑重道:“今日,乃吾剑心合道之日,既横生枝节合道不得,但仍请天地为吾证心。”
此言一出,就见屠灵用云翳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剖开自己的灵府。云翳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刺进屠灵身体的一霎时变得黯淡无光。
云翳从半空中轻飘飘跌落,犹如一柄抛在路边都没人要的废铁。
屠灵的灵府旋转而出,她此生的记忆在众人面前如走马灯过。
众人都被眼前的灵府吸引,没人注意到灵府内的一缕通灵一魄淡出天地。
至此,幻境结束,至于身后之事无从知晓。
盛大的白光再一次笼罩,万物崩倾,一切从头驶过。
海棠的身体迅速恢复,心神却平和不下来,她心中余悸甚重,若是再一次身临其境体验诸般幻梦,她怕自己就和屠灵一样永陷其中了。
不除屠灵心魔她又走不出去,可仅仅是叫她回想那时千夫所指的场面,她就已然生出恐惧。
她的一生之痛。
脑海中熟悉的音波再次泛起,只是没了那贱兮兮的声调,取而代之的是它惊慌失措的胡言乱语——
“诶,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喔,她还在我手里呢。”
“放开我,看不出来啊你竟比那女人还歹毒!”
“啊啊啊——好好好,我放你进去放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