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堂庭飞身去救,奈何海棠是真存了杀心,一招致命直接刺进修明胸膛,堂庭拼尽全力也只是将修明拉开了寸余,赤练擦心而过,洞穿肩胛。
汩汩鲜血流出,浸染一片月白,海棠抬高下颌冷眼看着,无波无澜。
这一手不仅重创了修明,赤练的余威也伤到了身后的严战。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严定忠与夫人受刺激直接昏了。
爆发完后,忽而觉得意冷,海棠走出这一地凌乱,慢慢走到茅屋外头的黄土路上。
月光如匹练,照在人身上冰冷寒凉。
这段路上,心脏一翕一合都无比清晰,她抬首望月,还是平常模样。
漫无目的地在小路上渐步行远,一步一个脚印,平和的,安静的……
走着走着,突然间,她想明白了,长久以来的执迷一瞬就解开了——
鲜于太子是修明神君,修明神君不是鲜于太子。
是她执着入障,现业已深。
……
堂庭站在屋内望着海棠慢慢缩小的背影,从未觉得一团热火会如此悲伤。
不愿再看,他随即返身回屋取走严战的血,然而一只苍白乏力的手牢牢搭在他的腕上,瞥一眼竭力支撑的修明,堂庭无奈叹了口气,给严战喂了颗药,渐渐地他的血止住了,修明这才放心呕出好大一口血。
堂庭扶住他,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就算没今儿这一遭,这孩子也活不过三年,”定定看着他柔软悲伤的眼睛,“你不会看不出。”
修明只是浅笑。
堂庭无奈摇头,抹去严定忠夫妇的记忆,将一切归置如常。
明日一早,严战会“突发恶疾”,不幸离世。
事了,堂庭带着重伤的修明拂身离去。
***
更深露重的夜,招摇山一片寂寂无声,唯有秋虫阵阵嘶鸣。
海棠眼看着堂庭将修明给搀回来,只淡漠梭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素月清辉下,艳丽的脸冷的可怕。
她转身回屋,堂庭会意跟去,临走前给修明指了间房。
修明只道多谢,捂着流血不止的心口兀自腾挪进去。
堂庭装出一副算不得什么大事的模样,刚跨过门槛就玩笑着埋怨:“你这管杀不管埋的,尽辛苦我了。”
海棠像是什么也没听见,肃着一张脸根本不接茬儿。
堂庭尴尬地虚咳两声,只当他刚才没说过话,拿出收集的血与海棠说正事,“我做了个小灵偶,咱们先滴两滴试试。”
取出练手的小灵偶,堂庭小心翼翼地在其灵府上滴上血,接着一通眼花缭乱的做法。
然而小半柱香过去了,并没有任何灵光闪现,小灵偶与人间集市的泥偶娃娃肉眼瞧着无甚区别。
堂庭心中一沉,与同样凝重的海棠对视一眼,仔细检视手中的“天魔血”后,得出结论:“此子未曾修行,血无灵气,看来这不是传说中的天魔血。”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一墙之隔的修明喷血的声音。
堂庭当即闪身过去,海棠端坐着一动也不动。
今后,这个人是死是活与她再无干系,她想。
然现实却不许她撇脱,没一会儿堂庭就急切地唤她,她不动,堂庭就非要将她拉过去。
“你看。”堂庭刚脱了修明半身衣裳,露出他赤|裸的胸膛,洞穿的胸口还能看到颤动的心脏一角。
海棠被迫皱着眉头俯身凑近看他的伤口,须臾,她控制不住脸上的惊愕,“仙心?”
修明流出的血分明缭绕着魔气,怎会长着一颗仙心?
何况他早已转道入魔,若长着仙心,内功心法要如何转化?
一颗仙心泵出魔血,不仅海棠吃惊,堂庭也是闻所未闻。
“由仙入魔者,万年出一,非前无古人,可像他这样不染魔心,真是前所未见。”堂庭神色郑重道。
不染魔心?
海棠像是想通了什么,兀自轻笑。
是啊,他没有魔心,从来没有。
自她认识凡人鲜于修明以来,他就是那样一个心怀大善的神仙,太过固化的记忆,以至于她忘了,魔道养恶,修魔道心法滋养阴暗暴戾,无一例外。
除非,他根本没修魔心。
修明冷静地接收眼前的状况,其实早在他初入炼狱城时,对自己的身体就已有所怀疑,如今证实心里却并不轻松。
其实修一颗仙心的道有很多,端看个人选择。
他选了其中最难的一种——以身渡魔。
笑着笑着海棠突然就停住了,明眸微睐,轻启朱唇:“会不会这就是天魔血?”
这一问也把堂庭问住了,他干脆手疾眼快地取了修明伤口上渗出的血抹在小灵偶上。
还是一顿做法,还是毫无反应。
堂庭有些丧气,“也不是。”
然而海棠却道:“你取他心头血试试。”
堂庭愣了下,取心头血?这不是让修明伤上加伤吗?
他一时不动,看向修明。
修明点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无、妨。”
堂庭拧着眉,小声照应:“有些疼,你忍着点。”狠了狠心刺破,迅速接了一滴新鲜的心头血。
“嘶——”修明倒吸一口凉气,好在堂庭手脚麻利,没有徒增他的苦楚。
海棠冷眼旁观,没有半分心软。
随后堂庭将那心头血滴下,骤然间,小灵偶的灵府上漾出圈圈金光,激出灵智。
少顷,它就能在堂庭掌心一蹦一跳,说出简单的人言。
成了。
原来仙心魔血就是这天魔血,真是误打误撞。
堂庭大喜,激动地看向海棠。
海棠却没显出半分情绪,示意他继续取血。
堂庭看着现在连喘气都费劲的修明,不赞同道:“修明君还有这么重的伤,取足量是要大损修为的。”
方才修明自己在屋内疗伤,魔血逆行入心,已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