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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候府北苑
小绿端着果盘,紧跟在钟绫身后。
“小绿,你知道这林将军要在我们府上呆多久吗?”
“侯爷留了他住六七日。”
“六七日么……”
虽说早上起来时还有些微寒,但这一转眼便到了中午,太阳在头顶高高挂起,像变了个季节似的,热气滚滚。
侯府北苑是一块空地,供家将练兵,四周也没棵能遮荫的树,钟绫穿着绣纹布鞋觉得地面有些烫脚。
钟绫接过小绿手中的果盘。
是刚浸过井水的,托在手上还能感觉到有些冰手,翠绿的提子上凝了些晶莹剔透的水珠。
“沈小姐。”
钟绫刚走进北苑练兵场就见一个家将毕恭毕敬地向她招呼。
她朝家将浅笑,福了福身道:
“小兄弟你可知林将军在这处吗?”
“就在那处练剑呢,”这位家将伸手往那一指,道:“我领着您过去吧。”
只见不远处,林玉宇身着青蓝色薄衫,手上耍着一把锋利的玄剑,剑尖冷峻逼人,嘶嘶破风。
钟绫没有上前去打扰他,反而是坐在一旁安静地看。
她以前经常与将军府的人交手,这些行伍之人的招式都大差不差,皆喜欢以力量压制,击败这种人,只需要取巧就行。
只见林玉宇动作迅疾,剑走灵轻,转而又一个剑步向前,张臂挥剑猛然劈去,一股强大的气势将地上的尘土掀起,纷纷扬扬地弥漫起来。
钟绫在此处盯了他练剑将近一个时辰,只觉得这林玉宇反反复复就练这么几个相同的招式,竟也不觉得无聊。
不远处林玉宇终于瞥见坐在这处的沈小姐,收剑,朝她走来。
“沈小姐是有何事吗?”
“我今早听闻林将军在此处练剑,想来兵家练习都甚是幸苦,又是个太阳天,便过来送些果盘。”
钟绫抬眸,眼神仿若能柔得出水来。
“有劳了,我练功时不吃东西。”
他直接走开。
钟绫轻抿嘴唇,接着大方一笑:“无妨。”。
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里早已咬牙切齿,居然拒绝我。
她淡定地将落下的碎发抚到耳后,接着道:
“我瞧见有几位兵家小弟似乎已经练完了,不如我请这几位兄弟吃果盘吧。”
旁边那几人一听这话,立马放下手中的剑,在衣上擦擦手,咧嘴一笑,两眼放光,上前结果她的果盘。
“有沈小姐是我们的福气,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我们几个便是。”
“客气了……”钟绫突然皱了眉,睫毛扑闪几下又垂下眼眸,道:“不是都说府上出了盗贼,人心惶惶,我也有些害怕,特来向你们学几招防身术。”
小绿站在沈小姐身后傻了眼,心说:小姐昨日不是说不怕来着吗?
“好呀!我来教。”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撸起袖子就准备教起来。
这时,另一个小将连忙拦住他,道:
“哎哎哎,这位是咱们林将军的未婚妻……哪轮得到你来教,一边去。”
刚才那小将尴尬地挠头:
“是啊。”
“姑娘,你先且等着,我们几个这就去把林将军喊过来……那家伙,就知道自己练。”
只见这一群刚准备休息的小将们,又一窝蜂地奔向林玉宇那处。
“小姐,你也想学剑?”
小绿在后头不解地问,自家小姐向来不喜这些打打杀杀,怎的今日想学剑了?
“对啊。我常见书中说,女子不应只会琴棋书画之类的,也可学几样防身招数。”钟绫瞎编乱造的技术倒是一流,“等我学会了,回头教你。”
见那人马上就要来了,钟绫将手中的团扇递给小绿:“你且帮我收着。”
接着走向旁边的兵器架子,正想挑一把轻便的剑,就听身后一声。
“不用这个。”
林玉宇从从她身后绕过来,在架子的最后面取出一把桃木剑,将剑柄递到钟绫手中。
“桃木剑轻巧,不伤人。”
“多谢。”
林玉宇在她面前站好,放慢动作地挥了一套剑法。
“入门级的,不难。”
钟绫照着他的模样一起做,也许是为了让她能学会,动作很慢,让她想起了健身册子里的太极。
“手肘上托,对。”
“左脚开步,右旋,出剑。”
……
钟绫故意把动作做得很不标准,仅仅两式,便让林玉宇教了自己一个时辰。
他并不会直接上手矫正,只是用语言提醒她。
钟绫觉得这人耐心真好,倘若是她自己,恐怕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此时北苑练兵场已经没什么人了。
“林将军也是从这些学起的吗?”钟绫将桃木剑放回原处,帮着收拾留下来的兵器。
“差不多。”
钟绫压着嗓子,温温地抬眸看他,道:
“那你多大开始学的?”
“五六岁。”
眼前的人话不多,发束得齐,鬓角留下一缕。一身青蓝,从满是尘土的北苑平地站起身来,与奔走沙场的行伍之人有着天然的不同。
明明是该肆意张扬的年纪,却总是蹩着眉,不过配上他这一身凌冽之气,到也是符合。
钟绫如此想着,开口道:
“日后有时间,我时常来找林将军练剑,可好?”
“若有时间,你随意。”
钟绫想着,他这大抵是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