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聿淮上一次踏入梁念的房间至今还没有超过八个小时。原本房间里淡雅的檀香味此刻已经被一股呛人的辣条味取代。
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回头盯着梁念看——大小姐捏着鼻子站在门口不肯进来了。
她刚刚自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觉得,这会儿在外面站了站,再回来才发现味是真的大,屋里的暖气一烘,像是辣椒浸了地沟油把整个房间都腌入味了,她有点嫌弃。
再闻了闻自己身上。
“……”
她也入味了。
整个人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状态,指挥着沈聿淮窗户和通风系统打开,再把辣条扔得远远的。
扔的时候沈聿淮拎着袋口看了一眼,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杂牌,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甚至过期了三个月她都没有发现,他一时之间对她小木箱子里藏的小零食是否在保质期内这点充满了担忧。
“真的吃了?”
“昂。”
现在是应该催吐还是就这样算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下回还吃吗?”
梁念在外面等道屋里面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肯进去。
因为房间里一股味,心里本来就烦,刚进来就被他这么一讲更烦了。不就偷偷吃半根辣条吗?又不偷不抢不犯法,至于这么严肃吗?
“你凶我干什么!我不吃啦!”
沈聿淮被她吼得一愣,不确定道:“我,凶你了?”
“对!”
她应得斩钉截铁,嘴唇被辣到了,现在还有些红,在外面冻得耳朵也是红红的,眼神却很凶,像是只要咬人的兔子。可怜跟好笑说不上哪个更多一点,反正让人完全冷不住脸。
沈聿淮真的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凶了,软了嗓音开口逗她:“要咬成三瓣嘴了。”
梁念:“别打岔,我在跟你生气呢。”
他轻抬了下眉梢:“讲不讲道理?”
“不讲。”
惯的。
沈聿淮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梁念嘴上说着不讲道理,但还是去冲了两个杯子出来,下午出门之前泡的茶已经凉透,自然是不能喝了,梁念也怕喝了晚上睡不着,只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手边朝前一点的位置。
探着头去看:“给我带了什么菜?”
沈聿淮把筷子递给她,伸过来的手修长有力,淡青色的血管向上隐入袖口,视线顺着往上移就是他的一张脸,她还来不及说话,目光就落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撞上些许还来不及散去的笑意。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被蛊住了,乖乖巧巧地接过筷子。沈聿淮又重新拿了双筷子给她夹菜。
又是被美色迷惑的一天。
梁念心里唾弃自己,慢吞吞地吃了半碗饭,觉得有些撑,放了筷子,视线转而又落到了沈聿淮身上,抬抬下巴示意他桌上的东西可以收了。
从前指使他做事好歹还会撒个娇,现在已经直接绕过流程了。
沈聿淮把碗筷重新收回食盒里,又拿湿巾把桌子擦了一遍。做完一切,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不是想凶你,只是担心你。”
梁念早就忘记这件事了,说起来刚刚确实是她有点情绪不好不讲道理发脾气,清清嗓子:“其实吧……”
“但下回不能偷偷地吃这些东西了好吗?”沈聿淮打断了她的“其实吧”,句尾加了个“好吗”以示商量,让语气更加温和些。
梁念不大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老爷子让你在房间里待着也不是想关着你……”
“又想说是关心我?”这回换梁念打断他了,她的心里又是一阵烦躁,直觉接下来的话大概是她不爱听的了,“要是他让你来打这种温情牌,还是别说下去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沈聿淮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眸轻抬:“你知道你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梁念:“嗯?”
“幼儿园里的监控。”
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了,梁念的嘴巴张了一下,却没有出声,掩饰性的端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其实有考虑过监控,甚至还黑了两个,趁保安最少得时候再冒充家长进去的,当然,她还给那些保安塞了一点钱。只是事情成了之后她反手把那几个收了她钱的保安举报了。
她有意避开过剩下的几个摄像头,居然还是被拍到了。
她啧了一声。
这么想来突然有些庆幸被发现了,不然事后她溜了就是溜了,洛艺这种熟面孔绝对跑不了,若是没看在魏冕的面子上,少不了要挨罚。
梁念是一个话多的人,突然就沉默了十有八九是在复盘反思,沈聿淮没有开口打扰她。
房间里散了味,关了窗,梁念重新点了香,清甜淡雅的香味让人的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沈聿淮才重新开口:“而且你是在幼儿园把小朋友带走的,不管有没有被发现,孩子被带走了一段时间的事实跑不了,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幼师的处境?”
梁念抿了抿唇上的水,她没有考虑过。
那些家长奈何不了她,让一个幼师失业却是易如反掌,而且事情传出去了,不管这些家长之后还会不会继续为难他们,他们都很难再在北渝找到工作。
他们和那些保安不同,保安完全可以不收她的钱拒绝她,选择权在他们。但这些老师哪里会知道他们带小朋友玩游戏玩得好好的会杀出她这个神经病。
疏忽确实是存在的,但老师也不是哪吒又不能完全限制小朋友的自由,罪不至此。
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冤种,最无辜的受害者,完全没被考虑到的打工人。
梁念复盘出了愧疚感。
“这是我做错了。”梁念被法嘴硬了,她想给洛艺出头,但有可能连累了别人。这让她有些坐立难安,“我去弥补一下。”
“不用你去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梁念:“…哦。”
她迈出的步子又收回去,乖乖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因为愧疚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