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将目光从流体上拔下,余光瞥向前方那道人影。
只见张飞端端正正的坐着,连头也不曾回。
该不会她嘴上说要她拖住诡异,其实只是拿这个当筏子,想借刀杀了她吧?
她哪里得罪她了??不过就求她想几个办法吗?
田恬心里一凛,越想越觉得张飞此人动机不纯。
是啊,她明明那样聪明,却提出杀掉付美丽的蠢办法,仔细想想完全不通逻辑!
一则,规则里摆明了‘尊师重道’四个字,杀掉老师直接是违背‘祂’定下的游戏规则,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二则,付美丽手段诡异莫测,而他们几个是刚入规则怪谈的新手、连道具都没有的菜鸡,到底是谁杀谁?
她为什么听着张飞煞有其事的布置,自信满满的语气,就莫名其妙的相信了她!
现在想来,她分明就是嫉妒她,想除掉她啊!
田恬不由得咬紧银牙,将张飞恨入心底。慌乱间,她停了回答。
可是,她的声音一停。
那扭曲的流体便开始缓慢凝固,最先凝结出来的是一弯红唇。它淌在流液中,缓缓成型、扩大,勾出一道极其诡异的弧形。
田恬被唬的心神乱颤,别无他法,只能继续依着张飞的说法,不停念经。
还剩三十五分钟。
她想,如果一直结巴着说着车轱辘话,也许能撑到下课。
至少比毁容的舒朗,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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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絮视线一瞬不瞬的攥着付美丽。
她安静的,以一种几乎静默的姿态,等待她的临界点。
其实,击杀付美丽属实是无奈之举。
事情走到如今,想要无伤度过付美丽提出的那道无解选择题,景絮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了两个办法。
一是认同,二是击杀。
所谓认同,则是打心眼里认为付美丽的长得好看。然而,付妖婆是规则怪谈里的诡异。
在人类的视角里,怎么可能真心夸赞诡异的长相呢?
虽说审美是主观的、可后天培养建立的,但毕竟时间太短,且横跨物种。
综上,要想立时出声认同付美丽,唯有一种方法——
即先被诡异轻度污染,然后用诡异的视角来观察付美丽,她必定是好看的。
可这样做的风险委实太高,所以景絮压根没打算说出来。
第二,则是击杀。
俗话说的好,解决不了难题,那就直接解决掉提出难题的人!
规则中‘尊师重道’四个字并非没有空子可钻。而且,根据她对付美丽的认真观察,她发现老妖婆身上有个极大的弱点,只要掌握好了,她就是个高攻低防的脆皮!
已知付美丽的性子暴躁易怒,一旦有事没合她心意,她就会任由怒火冲垮她的理智。
而且,这些怒火烧灼的情绪会直接外化在她脸上。
直接表现为,每逢暴躁之时,付美丽脸上密密麻麻的疙瘩总会鼓起,甚至在怒气饱胀时,疙瘩会碎裂流出黏腻的脓血。
但是若及时让她消气,她可以平复成寻常状态。
景絮大胆猜测,诡异污染放大了她的情绪?这些情绪又恰好能控住她的基本形态?
她得出结论后,就开始思考:若是付美丽气到极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几番思量下,她就想出了让田恬逗弄老妖婆的损招。
急躁的性子,对上结巴温吞的学生,偏又囿于规则的束缚不能发作,她应该像热锅上的蚂蚁,难受的要死吧?
可她却是万万没想到,付美丽脸蛋儿直接融成了液体,滴答答的叩着浓白腥臭的气味儿。
看来付美丽是气懵了,怒火直接融化了她的理智中枢,也顺带解掉了她的面皮。
景絮眼眸也跟着一颤,她知道!
等到付美丽整张脸全部融化的那刻,就是她防备最薄弱之时!她必须抓准时机,力图一击必杀!
于是,她身体绷紧,每块骨骼与肌肉都在用力拉扯。
像是暗中潜伏在丛林里的猎手,屏息很久,只为等待捕食的那刻。
只可惜,她高估了这具废物评级的身躯,紧紧绷了一会儿后,脱力感便灼上她的肌肤。
钝疼擦入骨关节,像是联动,一处疼后,处处都开始不对劲儿。
景絮不得不开始疲惫相抗。
微微摆动身形,大腿上几痕破碎的伤口撞得生疼,燥热的空气翻腾出炎夏特有的酷烈。景絮竟在热浪浇筑间,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冷。
似蚂蚁在皮肉切开的表面上撕咬,酥痒密麻的滋味儿交错,景絮喉间溢着低哼,桃花眼里冷光闪烁,视线攫着付美丽每一寸每一厘变化。
乌褐色的一张脸,脸上每一粒肉色小疙瘩都纤毫毕现。像怒气吹起的气球,它们砰的一声鼓起,胀成油亮的一颗,一叠累着一叠拥挤着,似在颈上结了一颗硕大的瘤子。
教室内,头顶细风卷着田恬断断续续的话。
“老老老师,我,知知知道,您急……”,空气中掺杂着npc学生怎么憋也憋不住的笑意,激的躁动至极的付美丽,怒火狂炙!
愤怒斫断她神经,将她整张脸灼烧成流体。只见她扭曲一瞬,撑起瘤子的脓血一炸,整条人浑然化开。
最先融化掉的,是鼻子。隆起的肉色丘陵凹陷,连带着老妖婆一张饱满的红唇迅速干瘪,很快,两颗诡小的眼珠子啪嗒一下掉落。嵌在疙瘩流动的一滩死水塘中的,乒铃乓啷的撞在一起!
景絮抿住薄唇,凌厉的桃花眼也忍不住泛上喜意。
机会马上要来了!
景絮绷紧的身体蓄了满势,肌肉力量被强行拉到极限。
一时间,她仿佛脱离了这方规则怪谈,进入了某种玄奥境地。时间被亘久拉长,空间被无限放大,她站在时空的缝隙中,似觉周遭的一切都听凭她的调遣。
几乎是屏住呼吸,默默数着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心跳——
三、二、一!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