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浣月池,开始翻箱倒柜。
千羽煌看着我翻箱倒柜,踌躇半天,才呐呐道:“秦公子不是有意不告诉师傅的……”
人家已经说得狠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替他开脱?怕我生气吗?我生什么气?他曾说他很孤单,如今有人陪伴左右,还是一见钟情,这不是很好吗?
我该送他什么礼物?
我是准备了冰点,可是这样大的事,送这个不合适吧?再说,年前准备的留到现在,味道怕是已经不好了吧?一会扔掉,扔掉!
“师傅,”千羽煌见我在屋里窜来窜去,再次忍不住道:“其实秦公子心里还是有师傅的……”
“你说什么胡话?”我忽然大怒,一步窜到他跟前:“你的授业恩师现在已经成亲了,你……你也告诉他们,不要再拿我跟他开玩笑!若是被东方雨晴……若是被秦夫人听到了……你们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丁沫对我的恨意,这些年我遭受的无妄之灾,你们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吗?”
“我不是怕师傅难过吗?”
“我难过?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不过如此的大吵大嚷的确看起来很心虚。
我身子一转:“你出去吧,我得准备贺礼,你在这不方便!”
我头回对徒弟用如此生硬强横的语气说话。
千羽煌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施了一礼,转身离去,顺便把在门口一直想插话但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千羽晟拖走了。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的耳朵里倒好像有什么在响,轰轰隆隆的,吵得人心烦。
我想砸点什么来粉粹这场吵闹,但如是倒像是我在发泄什么似的。
我有什么好发泄的?难道我真的在难过?
不,不是!
秦明非成亲,我比谁都高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的恩人。我知道他的心意,但我不能给他什么,我至今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他,惟愿他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
可是我这心里……
对,我的确难过。我难过我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朋友……他的终身大事,居然没有通知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怕我破费,我只知,我被他置于局外之地,我跟所有人一样都是“其他人”,是“别人”。只因为他成了亲,只因为他心里有了真正所爱之人,而我,再不是他放在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人……
我是自私,我想谁换作我此刻都会如此矛盾。我想摆平自己的心态,我想坦然的面对他的婚姻他的幸福,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
我是不是那种拖着人家当备胎对人家的关心感觉理所当然自以为是的认定自己是人家心中的唯一可一旦人家有了新的选择就气急败坏的坏女人?
我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该怎么办?
我在屋子里转圈,瞅什么都不顺眼。忽然想到这座房子还是当初他“骗”我为他打工实际是合理的资助我我才购得的房产。我曾邀他来做客,感谢他的出手相助。我以为那日的一切我都忘了,然而此刻,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的响在耳边……
“不是来请我去看你的新房子吗?还不去吗?我都等了苏苏很久了……”
“我可以把药房搬来吗?”?
“我看你这院子甚大,但未免空旷,放几个小孩子会比较好一些。”
“我把这里的每个许愿符都许了愿,我要拥有苏苏所有的许愿符!”
对了,我这府邸还是他命的名字,还有那副对子……
我冲到门口。
“浣月池……”我轻轻念道。
果然是个好名字!
我想把这名字抹掉,还有那对子。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几个字就在我眼前清隽飘逸。
是了,我技不如他。纵然我如何努力,我终究是个凡人,而他,是神……
我颓然倒在门边,眼望我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以及我期待许久辛苦付出许久所换来的一切。
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酒壶。
抬头……
是司徒湛。
他弯身垂眸看我,目光是一片了然。
“纵然你这边夏夜清风,但也不能久坐门口吧?”
他试图扶我起来,然而手伸一半,又僵住。
我自是不会让人看到我的软弱,于是扶着门框起身。
头有些晕,我假意拍拍裙上尘土遮掩过去。
司徒湛便在旁边看着我,直到我站直了身子,仰头望向门楣……
“秦御医的字的确不错!”他赞赏道。
我瞅了他一眼。
“要是我,别说这字了,连门楣你都保不住!哈哈……”
他在故意逗我开心?我的心事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刚刚听说秦御医成亲的事……秦御医一向不喜张扬,却想不到连这事都瞒着。这哪是瞒着的事呢?若是别人,也便算了,偏是秦御医,那可是咱暖风晴雪的大功臣,多少人等着盼着还他的情,他倒好,一声不吭,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开始愤愤不平:“这不是替咱着想,这是让咱们心里不安呐!你说是不是,苏苏?”
我尽量平静心情,“嗯”了一声,开始往门里走。
一路上,司徒湛喋喋不休。他虽然一向开朗热情,却从未有这般聒噪的时候。
“所以我特地来找你。你说,咱送点什么大礼气气他?”
“气他?”我诧异回头。
“对!”司徒湛一副气得严重的样子:“谁让他想自己安生倒让咱们不得安生?这回,咱也让他不得安生!”
我正在拆分这绕口令,冷不防见他变戏法般捧出一大盘爆竹:“走,闹洞房去!”
洞房?
早过了吧……
可他不由分说的扯上我往外便走。
司徒湛可能是我见过的力气最大的人,我被他踉踉跄跄的扯在路上,走了不多远,便见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且都往一个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