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努了努嘴，满脸嫌弃。
余延见她不说话，猜测她又在心里腹诽。
想到她表里不一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前座爽朗的笑声响起，沈姿不明所以。
余延将她送回了沈氏的宅子，赵姐早早地就等在门口，见到自家小姐，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又看见是和余延一道回来的，彻底笑开了花：“还没吃饭吧，一起来家里吃啊。”
面对赵姐的盛情邀请，余延自然求之不得，还没答应下来，被沈姿打断：“赵姐，别管他，他家里今天烧排骨，他回家吃。”
余延：“……”
其实我可以不吃排骨的。
沈姿拉着赵姐进了门，赵姐还在嘀咕：“小姐怎么就这么嫌弃人家呢……明明这小男孩长得不错呀，夫人也喜欢。”
“个子也高。”
沈姿没听清楚她嘀咕的内容，皱着眉，好奇地问：“赵姐，怎么了？”
赵姐又切换成笑脸：“没什么，我今天烧的菜也好吃得很哩。”
她从沈姿手里接过书包，沉甸甸的：“小姐还在长个儿，书包这么重怎么行？背了些什么呀这是……”
她自顾自拉开书包拉链，沈姿来不及阻止，“啪嗒”“啪嗒”几声。一堆言情小说被抖落在桌子上，充满玛丽苏风味的男男女女在封面上扎眼极了。
赵姐心里吃惊，但哪敢说小姐什么，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给她重新装了回去：“手一滑……小姐别介意。”
小姐这爱好……真是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变。
沈姿脸色微红，同龄人都开始看文学名著了，她还在看小学时候的玛丽苏。
尴尬地拿上书包，登登登上了阁楼，看见阁楼上的人时，沈姿愣在最上面一阶楼梯上。
阁楼昏暗，院落中柔和的灯光打落进来，沈母就坐在她书桌前，透过阁楼的巨大窗户，看向悬在天上的月亮。
她的眼神里蕴含着巨大的悲伤和落寞，就像悬溺在海底的人，抓不住一寸光。
沈姿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在她印象里，沈母一直都是温柔婉约的，有着独属于江南女人的娇俏和俊丽。沈姿遗传了那个男人的五官，可面部轮廓却学她学了个十成十，线条温柔又流畅。
沈母爱穿旗袍，定制的旗袍专门安置在一间房间里，喜欢花，院子里种满了名贵的花朵，一年四季都能看见彩色的院落。
那时候衣食无忧的沈姿难以想象，母亲到底是在为什么发愁。
等她知道了，明白了，那个眉眼中总是有着淡淡愁容的女人却早就离开了她。
“回来啦？”沈母察觉到声响，望向她目光温柔，“都上高中了，还看这些书，羞不羞人？”
同她的长相一样，沈母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并不尖细，听着悦耳。
沈姿这才瞧见母亲手里拿着一本言情小说。
仗着沈母宠着她，沈姿把书包挂在架子上，上前给她揉捏肩膀：“我只是偶尔看看嘛。”
沈姿做事有分寸，虽然还小，可行事风格和沈刚如出一辙，知道什么是重点。
沈母也没抓着这点不放，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背：“你哥过来了，过会一起吃个饭。”
肩膀上的手忽然僵硬不动，沈母看向自家女儿的脸，仿佛透过她，在看别人似的。
太像了。
她怔愣了一瞬，笑容温暖：“当年那事，和他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沈姿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如果不是他，哥哥怎么会死？妈妈，哥哥才是你的亲儿子呀！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生气呢？”
沈母叹了口气：“逝者已矣，不要揪着过去不放了。他和你身上，都流着你们爸爸的血，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沈姿听这些话已经腻烦，她甩开沈母的手，态度强硬：“我是不会见他的。”
他才不是她的哥哥。
“妈妈，你忘记了吗？哥哥他就是死在这样的夏天夜晚，他的尸体，就漂在院子里的湖上面。那个男人的儿子，怎么还敢来这里？！他的心不会痛吗？！”
沈姿的眼泪滑落在阁楼的木板地面，她看着沈母，感觉不到她眼里的痛。
从前会叫沈姿小公主的少年，死于十四岁，甚至没熬到成年，可母亲为何，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