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成仁会为杜千川不平,弃官而去。” “所以,儿臣才会胁迫侯让等人,再现杜千川之举。” “然!” “国法不容情!” “儿臣挑动侯让等人弹劾先帝,于君主不忠,于祖宗不孝,实乃不忠不孝之辈。” “而太祖大诰有言,大庆储君,非忠孝仁义兼备者,不可为之。” 说着,姜星河一撩衣摆,缓缓跪了下来,以额贴地:“儿臣,甘愿认罪。” !!! 全场皆寂。 又一次,姜星河震惊了所有人。 甘愿认罪? 这哪里是认罪! 这分明就是自请废黜! 侯让的热血猛地一下冲到了头顶。 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被时峥一把拉住。 “太子殿下他这么做,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深意。” 时峥面色严厉,语气肃然,“我们此举已经害他至此,不要再继续添乱了。” “可太子他……” 侯让面色惨白无比。 “看陛下怎么说吧。” 时峥叹息,看向帷幕之后。 “好,好,好!” 永泰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这位陛下已经怒到了极点。 “即日起!” “废姜星河太子之位,囚居克己殿悔过!” “众东宫属臣,劝谏、教导不力,即刻锁拿入狱,交由宗人府与三法司协商定罪!” “另,宗人府督办皇嗣大考,以定储君之位!” “退朝!” 百官面面相觑,开始依序往外退去。 连退朝都亲自说,可见耐心已经降低到了极点,还是走快一些,免得霉运上身。 “太子殿下!” 侯让站起来,踉跄跑到姜星河面前。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切莫再如此称呼。” 姜星河笑了笑。 “太……殿下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侯让手脚冰凉。 废储君之位,囚居克己殿。 对于一个太子来说,这几乎是最高级别的处罚了。 前者代表东宫将要易主,此生极难复辟。 而后者…… 克己殿位于皇城最荒凉的西北角落,说是殿,实际上只有一间瓦房大小,四面如牢。 正史也好野史也好,没有一个被囚克己殿的皇室,在活着的时候被放出来过…… 换句话说,姜星河很有可能就这么一直被囚禁下去,到死为止。 而他们这些挑起事端的人,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惩处…… 这让侯让这个寒门出身的言官无地自容。 “多说无益,走吧。” 姜星河摇了摇头,往殿外走去。 侯让与时峥等人,皆是脸色难看无比,欲言又止。 “血勇不是坏事,但要用对地方……尔等回去好好想想吧。” 楼有知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帷幕,也往殿外走去。 等出得殿门,已经有太监带着全副武装的甲士在等候了。 姜星河被除了冠冕和蟒袍,正一身素衣的等在那里。 “殿下。” 楼有知走过去,拱手一礼。 “在星河眼中,阁老乃大庆第一智者。” 姜星河的表情带着微微不解,“可为何今日如此不智?” “智者未必,不智也未必。” 楼有知摇了摇头。 “难道阁老不知,一旦那句话完整说出来,至今仍保持沉默的皇室,将会彻底站到父皇那边? 姜星河又问。 皇室,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再地位上被重视,在政治上被忽视的群体。 身为皇室一员,姜星河深切的明白,如果皇室拧成一股绳,将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楼有知能一路攀登成为大庆有史以来最大的权臣,固然有自身手腕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楼有知的立场。 从头到尾,楼有知对皇室,对陛下,都保持了高度的尊重与臣服。 在皇室眼里,楼有知只能算是能臣,算不上权臣。 被皇帝赐予权力的,叫能臣。 夺取皇帝权力的,才叫权臣。 所以,散漫成无数派别的皇室,并不反感乎楼有知的存在。 直到上次杜千川之事。 那件事情,已经有很多皇室开始对楼有知不满了。 只不过没有切实的证据,且楼有知仍旧保持着尊重与臣服,是以皇室也没有太过理会。 但今天不一样。 楼有知那句话,如果说完整了,应该是‘陛下龙体有恙,不宜再理朝政,即日起朝会取缔,凡各衙大小事宜,再有奏本,皆送呈内阁’。 说直白点儿就是以后这天极殿都不准来了,任何衙署任何事宜,不准直奏天子,改奏内阁。 这就是夺权。 廷议也好,首辅也好,拟旨、批红、加印,这些统统都是永泰帝授予楼有知的权柄。 哪怕现在永泰帝无力将这个权柄收回,也没有人能在这上面说什么。 但朝会不一样。 朝会,是属于且永远属于帝王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