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衡岚中学一年一度的改编童话剧大型活动拉开帷幕。
校长特别批准这一天晚上不能布置作业，高三除外。
当然也是这一天，经过家长同意的走读生可以在学校里待个晚自习的时间来看这场盛大的表演。
此刻的程节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空闲的时间就窝在台下靠边的椅子上休息。
他的腿上搭着翻开的剧本，视线落在台上被拉扯在两端固定的暗红色幕布上，但思绪早已经飞回那个周五的晚上。
言着给妹妹的贺卡是在最后收拾的时候被发现的，它被压在盘和叉的下面。
之叶以为内容是固定格式，打开一看才惊讶地喊了程节一声。
程节那时正在任劳任怨地收拾餐桌，他往妹妹那边悄悄移了一步，待在她旁边边擦桌子边偷偷往那里看，努力装作自己好像毫不在意。
程之叶忍不住笑他，但最终还是把贺卡摊到他面前。
贺卡上的内容无外乎是一大串祝福的话，明明只是很平常的祝福语，他的心里却泛起了莫名的情绪。
他有点委屈地想，看起来写给之叶的东西更用心啊，程字下面还画了个很像的小橙子，叶字下面画了竹叶，他的都没有。
妹妹大概能察觉到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大力地拍了程节一下：“这是贺卡，贺卡你懂吗？”
程节点头表示理解，而程之叶似乎掌握了什么拿捏他的奇怪办法，他许了很多好处妹妹才不情愿地把贺卡交给他，顺便在离开之前像个大人一样深沉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她赶走。
时间回到现在，程节收回视线合上剧本，随后又把剧本摊开盖在脸上。
他觉得自己像个强取豪夺的坏蛋。
一旁一起等候的其他人看见程节的样子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刚想上前关心就被陆高全部拦下。
陆高冲他们摆摆手，毫不在意：“不用管他，他这是在思考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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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程节在忙，那边的言着就显得格外轻松。
她按部就班地上一天的课、准时吃两顿饭，晚饭后跟着盛舒满校园溜达消食，溜达完了再排排队到多功能厅看演出。
言着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半满，她俩挑了个左侧中后的位置方便开溜。
盛舒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张节目单，她用眼神示意言着看纸上的一个节目。
言着顺着往纸上瞅，视线停在节目的演出名单上，片刻才回神，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程节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吧。”
盛舒把那一连串名字翻来覆去看个遍，终于确信：“这行出现的同学差不多都是他们班的，你看这后面还跟着陆高，应该没错。”
“淑女茶话会，”言着念念有词，她的眼睛斜盯着舞台，头歪靠在盛舒肩膀上，“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让人遐想，怪期待的。第几个节目来着？”
盛舒又扫了一眼，回她：“第七个，还挺靠后的。”
言着哦了一声，窝着不说话。
现在的舞台还没打光，暗色深涌像诱人的漩涡。
程节他们班的抽签顺序靠后，为了不影响后续的进程他们早早吃完晚饭开始做准备。
时过中场，程节待在后台候场。
他们给程节借了件繁复大裙摆的法式复古裙，程节看起来格外的乖，换衣服带假发上妆都没什么挣扎的痕迹。
一旁的陆高挣扎了几分钟选择躺平，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到最后索性放飞自我，拖着灰扑扑的裙摆去提溜程节那条豪华版的裙子。
程节合上羽毛折扇，下手极狠地用扇柄敲了他一下，他这才缩到一边去怒目瞪程节，嘴里嘀嘀咕咕看起来在骂程节。
大家哄得一下笑开，程节也笑。
很快轮到他们上场，他们一行人跟着预定的流程走。
程节站在台侧候场，这不是他第一次站上这种舞台，平常各种大型考试的表彰他也去过不少，但这一次似乎多少有点不同。
他现在有点紧张，视线一会飘到幕布后舞台锃亮的地板上，一会又飘到台下的观众身上，就这样他的视线里猝不及防地出现歪着脑袋的言着。
言着好像没看见他，她正低着头百无聊赖。
舞台的聚光灯打在正中心的位置，晃得程节头晕目眩，随后灯光又一步一步移到他对面的那侧。
跟他正对的主人公在音乐声中出场，下一刻就要轮到他。
程节提着裙摆的右手捏得死紧，他茫然不知所措地在人群之中找言着的位置。
好在言着在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抬头，他们好像隔着茫茫人海对视，现在程节的眼中只有她。
他机械地沿着台侧的小楼梯往上走，到最后的一级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很快稳住身形。
程节偏头极快速地看她一眼，随即错开视线，镇定地往舞台中后方走，一小束灯光跟着他亦步亦趋，有更明亮的聚光灯燃烧着他即将站定的那一小块区域。
站定后程节打开羽毛折扇遮住下半张脸，一双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她的方向。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远，言着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其他人，程节垂下眼眸将折扇稍微往上抬，睫毛扑闪。
这一场演出堪称顺利，除了他时不时有点飘忽的目光之外可以说是很成功。
暗红色的舞台幕布从两侧缓慢拉上，程节按照之前合好的流程一只手拎裙角欠了欠身，在雷动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他故意没往言着那边看，虽然也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大概看不清，但他开始迟疑地害羞起来，自己的视线也许太过明目张胆了吧。
坐在台下的言着直到下一幕开场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舞台上的程节带着点青涩的僵硬，头顶的王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宝石特有的绚烂光彩，宽大的裙摆随着脚步摇曳，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以至于她眼中大部分时间只能看见他。
言着在心里找补，也可能是他身上的那些华丽配饰闪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