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节抬眸看她,手腕不自觉活动几下,气球在空中瑟瑟颤巍,除此之外再没动作。
言着缓缓松开手,拍拍身侧的位置,又变戏法般变出一块糖果,摊在手掌心,递到程节面前:“保持好心情的秘诀。”
程节伪装的神色一塌,眉眼浸了水般,他接过糖果攥在手心:“谢谢。”
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一切在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他按下情绪不表,隐而不发地感谢一切,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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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集市回程的路黄昏落寞,橘红色的天空隐秘诉说。
言着坐在程节的自行车后座,手里抱着一盒糕点,糕点上捆着程节的气球。
路与来时无甚不同,蝉鸣与款款野草相歇。她仰头望夕阳近在眼前,余光里又都是程节的身影。
他似乎不太喜欢按铃,偶有的几次也是极快速地一下,短促的声响在空中流淌,不像夏日的暴雨般戛然而止。
言着捏住程节外套的右角,又换到左边,空着的那只手稍微使劲往下拽了几拽,程节从左回眸看她,很快收回。
“怎么了?”他放缓语调问她,“是路不平,坐着太难受了吗?”
言着先是摇摇头,末了又发现他看不见,她出声回应:“不是……”
程节尾音上扬,简短一声:“嗯?”
言着抿唇思索片刻,很不负责任地坦然补充:“只是突然想这么干。”
程节闷闷笑出声,呢喃道:“什么嘛。”
言着隐约听到他的小声自语,她松开手,一动不动地凝了他的衣角几瞬,然后非常不顺手地打了个结。
好像不太好看,言着默默腹诽,于是将蝴蝶结拆开,换了个方向再系上。
最后她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适时解释,借口合理:“骑车有风,这个飘起来,打到我了。”
目睹全程的言渊:“……”
她侄女这手真欠啊。
程节又往回看了她几眼,默许她的所有行为。
松松散散的结在路上化开,言着再继续拽着他的衣角,周遭鼓动的空气时不时钻进外套,没被拽住的一边飘来飘去,抖落在那里的弧度让他幻视自己是一只穿着王子披风的恶龙。
其实恶龙也不错,他想。
还没等他有机会想得更天马行空些,言着的声音便打断了他荒诞的想法。
“如果……”
话只说了开头的两字,言着音调渐弱,恍若自语,后续便淹没于无声,也许她还没想好要找个什么样的话题调侃解闷。
“什么?”程节有些心虚地望了回来,泠润好听的声音响起,“抱歉,我刚刚没听清。”
他一刻的分神,车把手往右不自觉偏,车轮撞上突兀的石块,再顺势碾压而过,未尽的话被一道颠簸敲散。
言着的身体往前跄,她的手在短暂的失控中按上程节的侧腰。
掌下的温度穿透浅色的布料,程节惊得一瑟缩,背脊打直,缓了好半刻才恢复如常。
言着很快回神移开手,程节这次倒是没再回头看她,但脚下的动作却无意识迟缓,先前还能和言渊并行,到现在早已落下言渊许多距离。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负起责任,毕竟是她占程节的便宜在前。
言着就势接上他先前的问话,不无惋惜地回:“一打岔,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程节应下,话里话外多少带了点旁的心思:“你若还想说的话,那就等之后想起来再告诉我吧。”
言着低头看地,地面不规则的痕迹游走,车轮压过黄昏的余光,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想不起来怎么办?”
程节一字一字,历历在心,他说:“那便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