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说什么?
还没说出来,就被军医架走了。
施伊只好一直目送,眼神未离开过。
耳边只有他最后一句话:“你先上马吧,地下脏。”
……
陆满勋瞧着自己大人的孱弱,不可置信地挑起眉,以前受过更重的伤也没见您这般模样……
而施伊,整个人都怔住了,满地的尸体,还有一分为二的脑袋,让她胃里直翻滚。
害怕让寒冷由内而外扩散到她全身。
她没有对李越的埋怨,因为他答应的事做到了,她带来的货和人,一根丝都没少。
况且她一想到这一骡子事都是李越为了她,反倒生出了愧疚。
不敢信李越居然能为她做到如此。
毕竟两人不过两面之缘。
但好像又很合理,她说不出缘由。
施伊是女子,是能感觉到对方的举动透露出的细微意思。
一想到李越待她如此,两次鼎力相助,她却在昨日还下定决心随意找个安稳人家嫁了。
她好像井底之蛙,月光照亮了她的视野,但无法改变她仍然在井底爬不出这个事实。
……
土匪窝子被端了,李越下令,消息封锁,言传者军令处置——包括他受伤的事。
堂堂指挥使在于潜晃悠,是他浑水摸鱼要担的责任;官在于潜受了重伤,县令是难辞其咎的。他不想让自己多事,也不想让张之冲为难。
“我有话对你说。”
这句自己放的响屁,崩得他脑子生疼。
好在后来施伊只过问他伤势,只字不提此事。
李越有些失落,更多不解——当时他说完后,施伊扛着一片血腥味也在追问。
而如今,却当仿若无事。
村前玉兰开了,李越顶着伤摸黑偷了朵。
夜里,一行人皆在帐里睡下,施伊辗转反侧无眠,她顺走披风,简单挂在身上,在夜深露重中吸着寒气,享受着宁静。
李越的帐篷紧挨着,一听风吹草动,撑起身,钻了出去。
后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带走了两件披风——有件是陆满勋的。
空留余温的帐里,有人深深一口叹气——陆满勋与李越算是军旅发小。他可从不觉得李越是一见钟情的人,原来竟是心里早就有了佳人。
营里都在说指挥使终于开窍了,只有陆明白,他那哪儿开窍,分明是……
施伊坐在石板上,倚着树干,树身将她整个人挡在后面。
李越走路很轻,直到坐在了施伊旁边,她才察觉。
“郎君?”施伊吓了一跳,她不自觉往一旁挪了挪。
李越扫了一眼她肩上,还是递给她一件披风,“盖腿上吧……有什么心事么?”
施伊不假思索摇了摇头,继而道了声:“谢谢。”
“小事。”
她摆摆头,“嗯~我说的是三年前,还有今天……”
“过去的事,听你提好几次了,亏你一直记着。 ”李越把披风往自己身上一裹,才受了伤,很容易着凉,他可得好好的,起码在把她送到清池村之前。
施伊听他不怎在意的语气,沉默半晌,道:“郎君难道不记着三年前吗……”
这一句,李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疼了。
“自然记着!”
施伊这次没有再笑了,她目不转睛盯着真诚神情的李越。
李越憋了好半天,见她不说话,这才缓缓又小心道:“那娘子呢……可还记着?”
施伊犹豫许久,不说话,只低头笑,笑得有点僵硬。
李越端着的那颗心如坠冰窖。
但他还是把那朵玉兰从怀里掏了出来。
“感觉你应该会喜欢……顺手摘的。”
施伊怎么会不喜欢呢?但折枝玉兰,别说扛不住岁月,就连一点风霜也能让其衰败。
“这一路谢谢你……我不太喜欢摘下来的,虽然能带走,走遍江南四海,但没办法春意常在。”
一切的一切,这不就像……
李越拿着手里冰冷刺骨的玉兰花,披风里的余温还尚在,身旁的人早就无踪影。
他背上、胸口的伤,都在隐隐作痛,看来真得听大夫的话,多加休养。
然而他就是没办法安宁地“休”。
营里鼾声满天,就连随从也睡死了。唯独两个人,彻夜难眠。
……
绵延的远方如今近在咫尺,清池村外的水也流到了此处,浮鱼沉石清晰可见。两人在岔口分道扬镳。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施伊默了许久,“无事,只道郎君一路顺风。”
李越抿唇。
“哦~~~~”一行几十人起哄声,个个挂着看戏的笑。
李越眼神刹那刮了过去。
“众将士,听令!”
脖子上经脉凸起,粗犷的吼声响彻在郊野。
所有的笑在那一瞬间被掐断,一声下,所有人动作都变得整齐划一,方队像是刀切。
“所有人,前进一里地,原地待命!我过来清点人数,少一个人,全队倒立一个时辰!”
“是!”
几十个人一个字,喊得马儿受了惊。
片刻,周围便只剩两个人。
池边芦苇舒畅,涟漪会偷听他们的对话,但绝对是个守密者。
“大人,我是不是也得前进个一里地?”施伊捂嘴偷笑。
李越红着脸,苦笑道:“没有没有……可莫要作弄……在下。”
施伊微笑,“郎君将人遣走,可有话说?”
晴空里纯白的云散去了些,李越正了正色,一板一眼道:
“自古总俗事拌脚,娘子既向,又无法往,待在下归来,定再与汝说。”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