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多少代价……你这等小人,就等着他击退敌寇,怂恿我这个言官回去弹劾他。我记得,你的家亲也在此处,黄子栏可是为你守的家,为大宋守的家,你心里可有半分良心?!”
陪侍叩头就是“咚咚”几声。
李越装上了瓦片,轻手轻脚离开了。
黄、陈两位,真是让他啼笑皆非。
金人多次骚扰大宋北界,百姓叫苦连连。如今更是大举进犯,我国大军集结与其对峙。战争要是打起来了,募兵募马,劳民伤财,这是注定的。但更让人心痛的是,秋收少男丁,打仗,女人孩子老人也都不敢出来,农作耽误了,冬天该怎么过活,明年又该怎么办。
可一旦此时不开战,一张嘴每日三顿饭还好,可军队是数以万计张嘴,成千上万顿饭。怎么耗得起?
让他们去耕地、秋收?
且不说利州这个弹丸之地还有没有如此庞大军队的用武之地,如今仗打起来了,黄廊又势必要撵金人回老巢、给个痛打,军队定然不可过于分散,用兵农作这一方案的地图,又被缩小不少。
显然行不通。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之前金人跋涉而来,后方吃紧,急于破城;如今宋军人数占上风,要打长久战,反倒是我方耗不起。
可陈辞周探查民情,终究是看不得一家六口人,两个上了战场、两个襁褓婴儿、两个无力秋收,却不得不秋收,又不敢出去秋收的举步维艰。
也许,把他软禁在深宅里,正是一个对他最好的方法。
但他长久深居上位,脾气爆不说,本就有极高自尊,让他成为与“阶下囚”无异的存在,他倍感屈辱。
黄廊也知他为人,脾气冲口无遮拦罢了。大家曾为同窗,今为同事,你也知道我的苦心。所以他并没有为了防止事后陈辞周在官家面前弹劾他,就杀了他。
但以防万一,总有人知晓他软禁了大帅。就算陈辞周本人否认,黄廊在官家眼里,也是根该拔掉的钉子。
所以他早早便安排家人远离战争,也远离他身旁。
李越知晓,陈辞周是心系百姓的,但他毕竟是文官,思虑太多,失了战局先机,败了,那便是长久的边疆受辱。
所以李越一直不支持大宋的文官领兵制度。
一般的将军,还真只能听命大帅,无可奈何。但黄廊根基深厚,而陈辞周不过是临时被调配到此。加之两人是旧交,最坏也不会害对方性命。
李越换了套衣服,便准备再去书房写一副联子——有感而发时,手中无纸笔他觉都睡不着。
远远就见书房糊着蛋黄似的昏暗的灯。
他还在想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他书房。
推门进去,便是一个绰约站在灯前、身材窈窈的女子。
她像一张皮影,被执杆者遗弃在此处,但她捧起了一本书,仿佛她是那么的聪慧而独立,从不属于谁,也从不屑于谁的离去,更谈不上自己被抛弃。
李越愣了一下神,听闻女子声音传来,“李郎君,抱歉了,未经允许进你书房。”
李越直摇头。本来也是他对侍卫说,施娘子可随意走动。
他走近问她:“你还看书的么?”一边说着,一边扫了一眼内容——《虎钤经》
未等她回答,李越又是一惊,“这不是兵书吗?”
“嗯……起先家乃小农,没什么钱,上不起学。我就捡了别人不要的,自学了些,虽然诸多不解,但也算识了字儿。后来托……父亲经商,家中算是富裕了些,我便去旁听了课。兴趣更浓了,经常买书看,父亲也不算支持,也不算不支持,就是给了我钱,不管我如何花它。”施伊微笑着缓缓道,她觉得这些事,这些与她有关的事,应当说与李越听。
且说她父亲,施仲全可能是觉得当初跟着他,一家子没过什么好日子,发达了后,自然想尽全力补偿妻女。唯一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钱,有多少给多少。
李越给她端了根凳子,一边道:“你既喜欢,我书房里的书,你尽管看便是,不懂的,随时可来问我……我看你一直没坐,莫不是那椅子不舒服?这凳子垫了棉布,你试试?”
施伊连忙道不是。“擅闯别人房间,已是不和礼数,怎可再占人主坐。既然现在主人都允许了,那我便可坐了。”她勾唇调笑似的笑了笑。
李越也跟着笑了,坐在了案前。
“我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些。”
“书本陪伴了我最难熬的时刻,亦师亦友。我可以通过书,去了解一个人、一座城、一个国……
但我每次看书都有一定难度,毕竟没正式学过这些,总有点囫囵吞枣。可我发现这房里的书,大多你都做了注释笔记,我倒是看得通顺很多。”
李越始终没放下心里那疙瘩,便对她道:“那便好……”
说完就去铺纸研墨。
“我来帮你吧。”施伊拿过了他手里的石墨,问他:“你要写什么?”
李越讪讪道:“嗯……写几句不像样的诗。”
“哦?是吗……”
“你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写了……”
施伊研完墨,转头看书去了,“哈哈,好吧,那我便不看了。”
李越蘸了两下墨水……
“西北斩奴心朝圣,赤子之向金石憎。
君不知我何以贞,君不知我何以瞠。”
“我奉命来西北驱逐金人、斩寇杀敌,心依然朝着圣上的高堂跪拜。
我的初心却让我的金石之交厌恶我……
官家不知道我凭借什么而忠诚……因而他不信任我。
……我的朋友不知道我为什么怒目而视,与他相背而行……。”
李越早在她开口时便抬头看向了她。
施伊每说一句,就要沉思一会儿,想这作者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你怎知第一个君,是君主;第二个君,是君友。”
施伊扭头看他,“对照前两句罢了。我还添油加醋了一番,若是不符合,还望李郎君多多包涵。”她眉眼盈盈。
“而且我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