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动!都别动,不许动!”此刻吴主事担心受怕,慌里慌张吩咐着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我,我可以放你走,你,你放下这东西。”
她讽刺一笑,拿着碎瓷片的手又往里压了几分,吓得吴主事高喊“别别别”,引得她笑得更加灿烂,笑得更加悲情:
“你觉得,我还想活吗?”
“吴主事,你我继续到阎王殿做主仆吧!”
说完正打算亲手了解吴主事,就在动手那一刹那,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李舒隐一身囚服逆着光站在门口,眉眼急切,直到看见她那一刻亦是呆若木鸡。
看到大人那一瞬间,她心中燃起一种莫名情愫,像是等了几世的宿敌,终于在临死之前又见了一面。
“宋海意!”
“我在。”
她看着江离阔带着官兵将黑衣人们全部抓住,看着李舒隐飞快向自己跑来。
终于,她终于等到这一刻。
只是,她的王大哥没有等到。
眼前像是又浮起夜晚那场璀璨星夜,耳边像是又听闻簌簌落叶在风中低鸣,在这一切似幻境迷雾般倒了下去。
滑落的瓷碎片划过她手心,鲜红血液流出,就在她以为要随血珠一同倒地时,一个身影极快地跑来接住了她。
“宋海意——”
宋海意勉强扬起一丝笑意,借着李舒隐搀扶之力缓慢而吃力地从他怀中爬了起来:“只是……有些脱力……罢了,大人……咳咳咳……不必忧心……”,断断续续咳着血安抚着李舒隐。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李舒隐内心自责,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假意谄媚,她才华横溢,她嬉笑打闹,她种种情态富有生机。
何曾见过此时的她,如破碎琉璃,如摇曳芦苇,如一汪死水,生命之力不断流失。
她摇摇晃晃如一叶孤舟,费尽全力站稳后,一把推开了李舒隐,笑着向吴主事走去,被抓住的吴主事一脸惊恐往后退。
才走四五步,便弯着腰开始疯狂咳嗽,身体不停抖动如风中衰草,她伸出手接着喷涌咳出的血,笑着抬起了头,直起了腰板。
一把将手中的血擦在吴主事脸上,笑得有些癫狂:“我……会亲手了结你。”说完,迅速从一旁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刀毫不犹豫朝着两只腿.交.汇处刺去。
“啊——”
她一把捂住吴主事的嘴,将他痛苦之声全数捂了回去,她缓缓靠近他,通红双眼盈着泪,死命盯着吴主事,如疯如魔笑着:“怎么样?我送你的礼物?”随后撕下身上一块布塞进他嘴里。
后退一步,朗声道:“这一刀,是我宋海意与你私人恩怨。”
再次举起刀,利索砍下吴主事右手小拇指:“这一刀,是替王威偿还这无妄之灾!”
将刀抛掷空中,仰头用手接住往吴主事大腿处猛地刺进去:“这一刀,是替城墙修葺之下苛捐杂税的百姓!”
看着满脸痛苦,无力跌坐在地面上的吴主事,她只觉心中畅意爽快,不由仰天大笑,手中那把饮人血之刀随着笑声发出铮铮鸣音。
江离阔难得严肃看着宋海意,皱着眉打算上前,却被李舒隐一把拉住,不由急色道:“她若是杀了他,便是你我也难以……”
“不会的,她不会的。”李舒隐面上全然一副冰冷之色,但打断江离阔之话却是充满对宋海意的温柔信任。
宋海意拿着刀,听着二人言语只觉得好笑,有些魔怔地再次举起刀指着江离阔:“江大人,小的虽是个籍籍无名泥水匠,但也知道犯罪之人该由律法治罪。”
瞧着他眼底一抹难以言喻复杂之色,她俏皮地耸耸肩,对他眨眨眼,将手中的刀甩在地上:“望大安律法,将天下不轨之徒尽数杀之。”
“江大人既是国之律法莅事者,天下清白仍居你一席。”
说完便再不理他那大吃一惊表情,弯腰恶狠狠拍了拍吴主事肩膀,像阎王殿里的讨命鬼:“记住,你还欠我一刀!”
像是解决了心中积怨,她有些晃晃悠悠移动着步子向王威走去,她一直知道大人就在她身后守着她,但她此时心情沉重顾不上他。
踉跄一步摔在地上,看着李舒隐立马弯腰扶着她,脸上是少见的急切之色,她苦笑:“大人……”
“宋海意!”
她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而伸手摸了摸王威的脸,明明记得不久前他还因风寒发热,怎么现在却冰凉得刺手。
也不哭也不闹,格外冷静地替王威理了理衣服,理得格外细致,还不忘跟李舒隐解释:“大人,你知不知道王大哥虽然干着泥水匠的肮脏活,却格外爱干净。”
又伸手使劲搓了搓衣裳血迹,喃喃自语:“奇怪诶,这怎么擦不干净,王大哥最讨厌衣服上沾血了。”
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拍干净头发上的灰:“王大哥,起来啊,我们说好了一起吃肉啊。”
开始还格外冷静,渐渐地又如刚才手刃吴主事那般,慢慢显露疯魔之际,一个劲摇着王威,喊他起来一起吃肉。
她费劲摇着却摇不醒的王威,突然被身边那人一把揽入怀中,背上那只手僵硬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自己。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周遭浮萍,她闭眼埋在李舒隐怀中,死死拽住他胸口的衣裳,埋头大哭,哭声震耳。
“大人……”
“大人你知不知道王威他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一直对我好的人?”
“是我害死了王威,是我啊——”
“明明说好了一起逃出去吃肉的,怎么就叫不醒他?”
“如果不是那晚我叫他帮我准备冰水,又连累他被绑,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我来到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
“为什么啊,明明我也很害怕……”
不知哭了多久,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她早就没力气了,若不是靠着极端意志一直强撑着,为了给吴主事几刀泄恨,她早就倒下了。
如今做完一切想做的,她瞬间无力扑在李舒隐怀里,哭得昏沉,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