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内因为陶嬅的昏迷日渐沉闷,往日愁云惨淡的天却日渐明媚,风和日丽。
晨起,廊下的脚步声有条不紊,每人手里干着不同的活,交而往措,既不凌乱也不慌张。
小侍女端着托盘绕过后院弯绕的廊庑,一直行到后院闺阁处停住,着翠绿衣衫的沁雯接过托盘,转身开了门走了进去,不过片刻门从里面掩上。
方懿听见动静从里走出,“早膳送来了。”沁雯将托盘上的食物摆在桌子上,轻声道:“去叫里面那位用膳吧。”
方懿点头,转而又回了内阁,床塌处细纱薄衫随着窗户吹进的风轻轻摆动。床侧温面柔眉的男子轻轻擦拭着床上人的面容。
方懿远瞧着,竟不忍出声打扰。
太院虽说有救,汤药服用多日,唯有唇色渐消,人却至今未醒,脸色反而更加冷白,像扑了一层寒霜一般。
好在太院说这是好现象,如此她们也才算稍稍安心。
“杨世子,先用膳吧。”方懿开口打破屋内的宁静。
杨柏邑动作未止,淡淡“嗯”了一声,头也未回。
方懿抿着唇,静默片刻,才转身出了内阁。杨世子虽说身份有碍,可对于长公主的照料格外细心柔情,她见时也难以置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她才会那么放心让他留下照顾长公主殿下。
方懿静立在外间,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杨柏邑,于是称长公主不能被打扰,由她日夜守护。
其实都不过是为了给杨柏邑方便,还故意说出的噱头。
一阵脚步在廊下响起,门外的沁雯闻声看去,忽然变了脸色。她快步走过去,挡在了那人身前。
“门口有王上的眼睛,你想连累长公主吗?”沁雯低呵。
褚江冷目相看,“事关你们长公主。”褚江只说一句,就不得不让沁雯让步。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沁雯姐姐,可有什么要紧事?”青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这位是?”
沁雯猛然回头,瞬间被笑容包裹,“青吉,你怎么在这?”
“奴才来瞧瞧……”
“这位是刚任来的侍卫,你没见过他。”沁雯扭头又对他说道:“有事还不去禀告,耽误了吃罪的起吗?”
褚江抬眸淡淡扫了眼沁雯,沁雯心中一抖,强撑着面上的强势。
她怎么忘了,他跟他主子一样,一个浮于表面,一个隐于肚皮之内,都是可怖的人物。
褚江敷衍似的拱手绕过两人,青吉跟着他的身影看过去,总觉得怪怪一些。
褚江禀而入内,杨柏邑坐在桌前用膳,方懿则在一旁小客几上用膳。
“查出来了吗?”杨柏邑声音淡淡,带着细微的沙哑。
“查出来了,不过是个饵,后面背钓的人还未查出。”褚江冷声道:“那人陶如渊已经带去审问了,恐怕审不出什么。”
像这种的都极易查出,但是没什么用,都是弃子而已。
“就算抓不到身后的人,此人也不能轻易放过。”杨柏邑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是。”
褚江又道:“长公主和陶如是的计谋奏效了。”
闻言,杨柏邑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眉梢轻佻,“有消息了?”
褚江点头,“在打听卖家了。”褚江顿了顿,又道:“那个谭冀有动作了。”
“跟紧他,不要打草惊蛇。”
“那陶如是……他在想办法溜进长公主府。”褚江犹豫一下,还是觉得有必要说出来,这个时候世子和大商的长公主算绑在一起的。
帮他们就是帮自己。
“不能让六殿下来。”方懿忽然出声,“不能让六殿下来看望长公主,否则长公主所做的这些都前功尽弃了。”
方懿话音刚落,短暂的沉默,杨柏邑看向褚江,“你去告诉他,事关重要,别让他乱来。”
“世子……”
“放心,他不会说出去的。”杨柏邑侧头望向内阁,低言道:“为了他姐姐,他也不会乱来。”
“去吧。”
褚江薄唇微抿,还是听命照办了。
早膳用完,暖光已经从窗户照了进来,将房间照的格外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沁雯送药进来,将桌子收拾一番又退了出去。
杨柏邑留在房间里,基本不需要方懿做什么,送饭送药她要露面,防止别人怀疑,还要应对宫里遣来的人,太院复诊一些。
大多数她都静坐在外阁等候杨柏邑的吩咐。
喂药这种,他更是亲力亲为。
陶嬅面色惨白,唇上的深色已经淡淡退去,太院说要等体内的毒都发出来,人才算能醒。
可他每次喂汤药就要加花上半个时辰之久,人至昏迷,汤水不进,杨柏邑心疼极了。
他想过已己渡她,但是想到她颇重规矩,她已经一破再破,他怕触及到防线,于是作罢。
耐心的一点一点喂食,怕溢了怕洒了,饶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如此。他轻叹了口气,勾起唇角轻笑,“我为你做到如此,你要怎么谢我?”
杨柏邑放下烫碗,兀自的说道:“说起来你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救了我两次,我应该怎么报答你?”
“不如我把我给你吧。”杨柏邑扣着下颌,似乎真的认真考虑,逐渐他的嘴角渐渐扬起,眼里的笑意止不住。
“这次,我替你护着他。”
杨柏邑看着床上的人,伸手轻抚上她的脸。
陶嬅中毒那日,陶如是正在实施他的计划,等他得知的时候,父王已经遣人在他府里等着了。
他心急如焚,想要知道姐姐的情况,可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前去。
而父王质问他时,他竟也不能表露出一丝关心,他知道,做戏得做全套。
不仅给外面的人看,里面的人也要相信才行。
尽管他忍着不发,但是姐姐中毒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这些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