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春将她的疑问问了出口。董还珍眼神闪烁，简略道：“你娘手下的一个小宫女用错了食材，弄出了人命。你娘难逃监督不力之责，便被革了职，逐出了宫。在这之后的事，我便不清楚了，还要你讲给婆婆听。”
江流春便把从芜音、林德重和紫苏等人处听来的故事整合了一番，讲给了董还珍。这一段故事既惨淡又气人，温和得体如董还珍，也有两次气得险些要摔茶盏子。
讲着讲着，江流春自己先觉出不对来。综合众人回忆，基本可以把梅含英的人生分为两段。一段是厨神宫女一路高升美誉满宫城，另一段则是苦情厨娘遇人不淑过劳终丧命。这两段故事里的梅含英，分明是两个人。
供职于司膳司的梅含英，性子洒脱张扬，言谈行事仍带着现代独立女性的乐观与自信。而做了江太太与同英楼梅老板的梅含英，则如娘道文的女主一般，把自己当作夫家的附属物，任劳任怨，卑微到尘埃里。明明是她一人没明没日地赚钱供养全家，却始终直不起腰杆来。
江流春拿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起自己的前额。这中间，定然隐藏了什么变故。她忽然想起那日那段录音来：““我终究没能回去……只怕要魂飞魄散了……春儿……我的春儿……娘对不住你……昭明……”
昭明！江流春一个激灵，脱口问道：“婆婆，你可知道‘昭明’是何人？”
董还珍一惊，手中的茶碗在经受了两次虚惊之后，终于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下意识地道：“大……”
后半句话被董还珍硬生生咽了下去，强作笑容道：“大惊小怪什么，倒吓了婆婆好一跳。这名字婆婆听着生疏得很，只怕不大认识。”
江流春见董还珍如此反应，心知其中必有蹊跷。江流春正是在梅含英出宫那一年出生的。如今她已确定自己并非江同亲生，那么，她的生父只怕与那叫做‘昭明’的人脱不了关系。
江流春无意中抬头，竟瞧见董还珍袖中手指紧握成拳，一瞧便知十分紧张。她心中已然有了底：董还珍必然知道真相，只是不便相告。
她便岔开了话头，给董还珍讲起了江家众奇葩的二三事。没想到不出十句话，董还珍竟又绕了回来，恍若无意地问道：“春娘，你是从何处听来这名字？”
江流春见此，咬了咬牙，干脆下了一剂猛药：“我娘留下的遗物里，曾隐晦提及他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