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神色一敛,语意深长:“原来是永恩侯府的公子。恕老婆子眼拙了。我家姑娘并不在此,陆公子请回吧。”
紫苏的逐客令毫不客气,说着便要关门。陆长离道:“我知道她不想见我,我也无意打扰,只想知道她如今好不好。”
紫苏停下了关门的手,盯着他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来者是客,公子进来吃杯茶吧。”
陆长离走进梅园。陆衡在他身后轻声道:“我记得上次来时,满院饭香,惹人垂涎,如今怎么这般冷清了。”
陆长离正走过梅树下的秋千架,伸手一拂,满指尘灰,心中竟无端有些慌乱。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紫苏沏了茶来,又端了两碟子点心,冷淡道:“这盘枣泥山药糕和糯米莲子糕,皆是老婆子素日喜食的甜糯之物。若不合贵人的口,还请恕老婆子招待不周。”
陆长离拿起糯米莲子糕尝了一口。果然,并非江流春的手艺。若是她做,怎会将这莲子糕捏成这城墙砖一般方正死板的模样。
他不由想起在云州时她亲手做的素心莲方。同样都是莲子糕,捏作四角圆润的骰子状,以荷叶铺底蒸熟,裹上奶皮子加洋糖磨成的粉,再在面上点几颗蜜渍小红豆。
他当时问江流春,怎么送兄嫂的那一份和她自己留着的那一份上都没有点小红豆。江流春头也不抬,一边剥着莲蓬一边支吾说红豆备得不够,面颊却不觉染了桃花色。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却是不同的心思,不同的人。陆长离吃着吃着,便觉得唇齿间苦涩起来。
他忍不住问道:“江姑娘去了哪里?”
紫苏道:“陆公子,你问老婆子之前,老婆子倒是先有些话要请教。满城皆知陆公子你要做驸马。你深夜来寻我家姑娘,难道不怕给我家姑娘招祸么?”
陆长离眼中有痛色:“是我对不住她……先累她遇险,后令她伤心。”
紫苏再难按捺心中火气:“公子对不住她,倒也无妨,只消对得住公主便是了。我家姑娘千好万好,日后自有人把她捧在手心里。”
陆衡忍不住道:“紫苏嬷嬷,我家公子也有难处!当日之事本就触怒天……”
陆衡心里实在替自家公子委屈。当日自家公子为了救江姑娘,明知圈套重重,仍违命潜入北夏,这才犯了皇帝的大忌讳。他若不咬着牙接受尚主安排,将云州军权分与汾阳王世子,以消解皇帝疑心,只怕永恩侯府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他话一出口,便被陆长离打断:“休得胡言乱语!”
紫苏叹了口气,道:“二位请回吧。老婆子乏了,没精神说话。我家姑娘在你们云州侯府发生何事,我并不十分知晓。至于什么难处不难处的,你也着实不必向我老婆子解释。我家姑娘面上添的憔悴、增的心事,一两句话是抹不平的。你既无力回天,能还她个清净,也算积德了。”
紫苏这话说的不温不火,却字字锐利。陆长离起身,极郑重地道:“嬷嬷,我自知无行,有愧于她当日一片真心,并不敢再唐突。我今日来此,只是因听了些风声,说她遇到了麻烦。”
紫苏站起身来,冷笑道:“我们姑娘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进了两碗闭门羹,又吃了一盏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