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那个“安倍凛一”中学的时候,虽然说我是个很不讨人喜欢、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人,但很奇怪的,那些只有长相漂亮、性格也好、人缘不错的女孩子们会收到的“情书”,我也没有少收过。
当然是比不上那些一到情人节,就会被情书塞满抽屉和鞋柜的女孩们的,但是偶尔、每隔一两个月,我也总会收到几封情书。在同龄的女生里,这应该也算是一个超过了平均值的频率了。
第一封情书好像是在刚升上中学时收到的,我已经不记得那是哪个男生偷偷放进我的抽屉里的了,放学时乱七八糟的没注意就塞进了书包里带回去。
直到打开了那封信,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整张信纸,其实当时我都没意识到这是一封“情书”。
青春期的少年们情窦初开,荷尔蒙躁动,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想要向异性显摆自己花里胡哨的尾屏,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地把整封信写的再“文艺”的不行,各种引经据典、排比暗喻,文字晦涩又难懂,平安京时期的诗文都没这么难理解。
我又仔细地看了三五遍,也没搞懂他写了什么玩意儿,就随手把信塞回了信封里,丢到了边上,继续死磕那些大段大段拗口深奥的咒文。
那封“情书”后来也不知道哪去了,在那以后,我也断断续续收到过来自不同人的情书,因为我很不合群、总是频繁地转学,往往在一个学校呆不了几个月就要换地方,所以写情书的人也总是“源源不绝”,我也慢慢反应了过来那些“花里胡哨”、“婉转晦涩”的信是什么。
但我也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华姬老师告诉我,那些只不过是“人类男性青春期的感情冲动”,是“哄骗女子一时的花言巧语”,等到那些只能维系一时的短暂热情散去了,那些所谓的“喜欢”也就和雨后的水洼一样,转眼就会在太阳下蒸发。
那是和我半夜突然想吃大福的“一时冲动”没有什么区别的感情。只要我一想到想吃大福就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换好衣服、跑到几条街外买,那深夜里突然涌上的“嘴馋”就会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人类的“喜欢”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因为寿命太过短暂,所以他们的感情也瞬息如朝露。
那些隔三差五悄悄出现在我书包里的“情书”,最后都到了风生的手里,不知所踪了。那些给我写过“情书”的人类少年,也没有谁再在我的人生里出现过,等我又换了一个学校,便再也不见。
“那些‘喜欢’都确实是真实的。”的场曾经这么对我说过,那时的我们关系还很好,甚至一度,我对他抱怨谈心的时候比面对风生时还要多。他只比我稍微大了几岁,却已经深谙人心。
“只不过他们的感情太过的浅薄而粗糙,所以才会很快就散去了。”
“早上的太阳能够晒干路边的小水洼,但如果是他们的‘喜欢’浩浩如江海,又怎么会被天上的太阳蒸干呢?”
我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反问他道:“你难道不知道罗布泊嘛?”
千万年前广阔无垠的巨大湖泊,在如今也已经是一片荒芜的大漠,江海又怎么样呢?迟早也是会变成一片干涸的土地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而妖怪所拥有的时间,远比人类要长的多。
同样是浅薄的“喜欢”,人类只能坚持短短几个星期,但妖怪却能坚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而这在他们的一生里,都同样不过是千百分之一的长度罢了。
人类的“爱”,对同样是人类的我而言,
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因为虚假,而是因为短暂。
甚至更多的时候,人类的感情,都既虚假,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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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风生也不会真的杀了末广铁肠,就算那个傻小子真的说漏嘴了,也至多就是被打的更惨一点而已。
就和当初那些偷偷往我书包里放情书不够、还想在我放学路上堵我的男生一样。
我心态良好地自我安慰了一下,顺手按下电梯门口的按键。
刚刚楼下发生了爆炸,或许是有下层的客人被吓到,想要跑上来,电梯门口显示屏上的楼层数正在一点点上升。
我在等待电梯上升的短短几秒内,飞速思考了一下整座赌场的布局。
根据我和风生这两天摸索的情况来看,这座悬浮城池的最底层是动力舱一类的地方,下层是普通员工区,中层是游客活动的区域,包括餐厅、赌区、居住和各种游玩的地方,上层是会客室、高层员工区、会议室之类稍微机密些的区域,顶层则是控制室、档案室这种最重要的地方。
最诡异的是我们差不多摸完了整座赌场,也没见到西格玛的起居室,大概是有什么藏得比较严实的暗室。
西格玛当时是对荷官说,让猎犬的人在三号待客室等着,三号待客室是在七十二层,但是他们现在还在那里吗。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升到了这一层,金属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但在目光穿过正在打开的门缝时,我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电梯正中没有站着人。
并不是逃难的客人们搭乘着电梯上来了,要么电梯里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要么就是站在电梯里的人,习惯性地站在了最便于隐匿防守和突袭的门后两侧角落里。
就像是我现在这样,靠着电梯门外一侧的墙壁站着。
十分凑巧的,我们站在了彼此的视线死角里。
只不过就是一秒的间隙,电梯的门完全打开,我毫无预兆地暴起,旋身一个飞腿踹向了电梯内侧,那个我看不见的角落。
右腿传来了结结实实踢到什么人的触感,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在电梯厢内部响起,整个电梯厢都因为这猛烈的一撞而晃动了起来。
被我踹到的那个人倒在了地上,甚至没有一个照面,就直接被我一击解决了。
我收回了腿,走进电梯,低下头,看着这个被我一脚踢晕的人。
是一张我相当眼熟的面孔,也是一张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作为港口黑手党游击队“黑蜥蜴”的十人长,此刻却穿着猎犬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