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清楚地、确切无误地、没有任何疑义地理解这一点。
一半站在“世界”的那一侧,一半站在我的这一侧,看不见的分界线将他一分为二,一种无法言明的焦躁从分割的切点滋生,又被他强行地压制了下去。
“……抱歉。”
我不知道该对中也说些什么,不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愧疚,而是因为我也同样清楚地、确切无误地、没有任何疑义地明白,即使我理解这一点,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选择的行动。
“但是中也。”我注视着他的眼睛,毫不动摇地对他说道:“我不能告诉你理由。”
【我和风生交换了真名,我们的胸腔里跳动着的是彼此的心脏,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不能幸免。】
——在眼下,我绝不可能将这个秘密告诉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我只能向你保证,我的行为不会伤害侦探社、也不会损害黑手党,横滨——乃至这个国家,无论是平民还是政要,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都绝不会因为我而遭遇灾祸。”
毫无疑问,如果这是一场“交涉”,那么这绝对是一场糟糕透顶的“交涉”,无赖程度大概和“空手套白狼”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拿不出任何足以说服中也的筹码,所谓的“保证”也不过就是张“口头支票”,太宰在咖啡厅赊账的时候好歹还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一哄侍者阿姨,但我连点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过分程度就是我自己都觉得令人发指。
分毫不出意料,中也几乎都要被我给气笑了,他闭上了眼,转头重重地倒回了驾驶位上,“嘭”的一声闷响,仿佛是直接用力地把自己砸进了软椅里一般。
我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了,只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你就用这种鬼话想让我帮你?”
我想了想,问他:“那中也你还想听点别的什么?”
如果中也真的也想听点“好听的话”,那我也还是能努力编一编的——虽然我不觉得他会是这样的性子。
因此我直白明了地对他这么说了:“我不是想要用这种‘鬼话’想让中也你帮我。”
“哈?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想用什么让我帮你?”
“没有想用什么。”我回答他,像是在较劲地解释着什么浅显的定理,“我只是想要让中也你帮我,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而不是为了说服你——实话说,其实我也没有想用什么理由说服你。”
“哈、”中也这一次是真的被气笑了,我清晰地听见了他开口时随着话语一起发出的嗤笑的气音,“所以实际上,你连要怎么说服我都没有考虑过,就只是想要我帮你?”
他仿佛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了,说出的话完全就只是将我的话对调了语序复述了一遍,但我也还是只能坦白地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对。”
“理由呢?”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因为没有其他人会帮我。”我平静回答他,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只有中也你会帮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帮我。
或者说是,我不知道还能向谁去寻求帮助。
西格玛也记得我,但是他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浮萍无依,脱离了天人五衰之后,他也只剩下了他自己,他只能和我同行,但却没有办法给我提供任何社会层面的帮助,因为他也是被“社会”所遗弃的人。
而至于其他人、
『……』
『——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其他人”了。』
我看着驾驶座的椅背,等着中也的回答。
中也沉默着没有说话,车内的空气像是被拉紧的弦,死死地绷起,仿佛只要再有什么人在弦上施加哪怕只是一丝的力量,空气就会迸发出尖利的、刺耳的锐鸣声,让人难以呼吸。
半晌,驾驶座上才传来了他的声音。
“如果我不帮你呢?”中也问道。
我诚实地回答他:“那我就只能去挟持首相当做人质,然后在机场抢一架客机飞去伦敦找钟塔侍从了。”
中也:“……”
油门被踩下,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平稳地驶上了车道,汇入了往来的车流之中。
“去哪?”我问他。
“去给你们找人做证|件然后买去伦敦的机票!”
驾驶座上的中也没好气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