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也不可能会和我一起去的。”
“不用问我也知道的,中也,就像是你不可能和我去伦敦一样,他也不可能会和我一起去伦敦的。这就是必然的、理所当然的事,在这件事上,大家都是一样的,中也你已经是其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了。”
中也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和我“有交情”的人。
但是他对我的帮助,最多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如果为了帮我,就丢下黑手党,不管不顾地跟着我去伦敦的话,那他也就不是中原中也了。
提醒旅客登机的广播在候机厅内响起,人群轻微地躁动起来,嘈杂的喧闹声变大了些。
中也缄默无言地与我对视,一双湛蓝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的脸,像是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口罩和墨镜遮住了我的神情,最终他也只能颓败地呼出了一口气。
“所以你其实没和他们说?”他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我轻声回答他。
如果有一些问题,你明知那是为难人的问题、是不可能会得到回答的问题,那就没有问出口的必要。
不问的话,那还能高兴一点。
登机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摘下了墨镜,眉眼微弯,对中也轻轻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中也。我很高兴自己能够认识你。”
“再见。”
拖着行李箱,我转身朝登机口走去,没有再回头。
*******
客机穿行于漆黑的云海。
窗外是浓浓的夜色,半圆的月时隐时现,没有一颗星星,天幕沉静得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万物皆寂。
我放下了遮光板,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身侧的西格玛早已经躺下睡了,我顺手给他拢了拢盖着的薄被,将暖黄色的阅读灯调得更暗了些,又伸手从置物柜里拿了袋巧克力,拆了包装袋,咬在口中慢慢地吃着。
中也给我们定的是头等舱的票,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能有一个半封闭的包厢,让我不用直接和其他乘客面面相对,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我的脸,还有西格玛的长发,实在都太容易引人注意了,相比起随时可能会暴露在其他乘客面前的经济舱,头等舱虽然更受乘务员关照,但好歹不会要我们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吃饭和睡觉也能稍微放心些。
靠在柔软舒适的座椅里,我咬着巧克力,偏过了脸,将目光落在了安静睡着的西格玛身上。我们坐的是深夜的航班,他在客机起飞后没多久就先睡下了,这会儿已经睡得很沉了。
这个孩子显然是属于睡相“很规矩”的那一类人,睡着后几乎没有怎么动过,身下压着的床单还像是刚铺上去时那样整齐。
他面朝着我的方向侧身躺着,像是婴儿一样微微蜷缩起了身躯,曲起的手臂靠在胸前,垂着脑袋,脸颊挨着自己的手,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明明已经是个青年的身形了,但这样温顺又柔软的姿态,却又仿佛就像是个还依恋着大人的孩子。
我伸出手,动作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发。
脚下放着的行李包忽然动了动,拉链半开的大号挎包里,一个白馒头般圆滚滚的脑袋冒了出来。
探着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斑这才扒拉着它的小短腿,从行李包里挣扎着爬了出来,然后咚的一声跳到了地上,抖了抖满身的胖肉。
“什么嘛~”坐在地板上,斑舔着爪子,那双诡异的半月眼意味不明地盯着我,“人类果然还是这么诡计多端啊。”
它直直地盯着我落在西格玛头上的手,哼笑了一声。
“闭嘴,冬瓜。”我收回了手,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结界悄无声息地升起,彻底隔断了包厢内外的声音,我的目光掠过了西格玛耳中戴着的降噪耳机,耳机的隔音效果大概还不错,他并没有被我和斑的话吵醒。
斑跳上了座椅,蹲在了扶手上,挡在了我和西格玛的座椅之间,语气高高在上:“臭丫头,现在可是你要乞求本大爷的施恩,这是什么态度,小心我罢工——罢工!明白吗!”
“罢工?”我看着它冷笑,“你罢一个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厕所里冲下去。搞清楚点,斑,风生直接把你丢在了坡家没有带走,现在是你落在了我的手上,你根本连怎么联系上高天原回去都不知道吧。”
被我的话掐中了死穴,斑一时噎住,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的招财猫,连爪子都摆不动了。
看着它老实了下来,我收敛了些神色,咬了口手里的巧克力。
“夏目怎么了?”我开口道,没有理会斑骤然猫毛倒竖的模样,神色冷淡。
“你会跟着风生来到这里——是夏目他出什么事了吧?”
安倍凛一是被夺走了真名然后消失的,而非是被杀死后又被取走了真名——后者被夺走的只是“力量”,而前者被夺走的才是“存在”。我一度以为,曾经的自己是被人觊觎了力量,所以“那个人”杀死了我、夺走了我的真名,然而斑的记忆却证明了事实并非如此。
我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夺去了【真名】的。
安倍凛一不是死去了,而是直接被抹去了“存在”。因此,除了曾经与我交换过真名的风生它们,无论是斑还是夏目,安倍凛一的存在都已经从他们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斑没有理由为了毫不认识的“安倍凛一”走这一趟。那么唯一能让它心甘情愿跑这一趟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夏目出了什么事,斑需要风生的帮助,于是它和风生达成了某种“协议”。
斑下意识地就想要装傻,冒着冷汗视线飘移,躲开了我锋锐的眼神:“什、什么夏目——我是被风生那个家伙强行带过的!这些都不关本大爷的事……夏目那个家伙能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它的话颠三倒四的,慌张心虚的神色遮都遮不住,扭头就想跳下扶手钻回行李包里去。我没有给它溜走的机会,准确地伸手将它摁在了原地。
“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