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雨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夜色晦暗如雾。
我怔怔地伫立在呜咽的风雨中,被这场淅沥的雨所淹没,却没能举起手中的刀。
真是奇怪。
……真是奇怪啊。
我从未有过这样悲伤的时候,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甚至曾有谁说过,我实在是太容易心软了,因为一点微弱的情感就会愿意付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我不觉得那个人说得是对的,但我也确实知道,我不是一个多么顽强的、坚硬的、铁石心肠的人。
我是会哭的,我是会痛苦的,我是会难过的,就好像刀扎在我的身上,我也是会痛的。
我只比他们都要更会「忍耐」而已。
但是为什么,这一刻,我却心如死灰得仿佛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
有什么将我的灵魂融化了,那不是温暖的情感,也不是灼烧的恨意,只是湿漉漉的雾气,渗入了我的躯体、我的大脑、我的心脏,缓缓地流淌入我的血液之中,让我甚至连抗拒也做不到。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好抗拒的。
那些悲哀、痛苦、心如死灰,都不是来源于湿漉漉的雨雾,而是来源于我自己。
那都是属于我自身的情感。
被忍耐着的「情感」。
——没有人能够抗拒自己。
穿着黑色绒裙的女人拄着手杖,在雨中缓缓踏步而来。檀色的手杖敲击过地面,木头与砖面的碰撞声穿过了风声和雨声,清晰地落入了我的耳中。
艾米莉·勃朗特站在了我的面前。
雨幕隔在我们之间,不过一米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宛若远隔天涯。
“我名为艾米莉·勃朗特,时钟塔之侍从,生长于荒野的女儿。居住于荒野的人们因荒野的晴日和风雨唤醒喜怒哀乐,广阔无垠的荒野为荒野上的人们的呐喊而变化晴雨,此即为我之异能,其名为——”
“『呼啸山庄』。”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惊雷在我们的头顶炸响。
我看不清艾米莉·勃朗特的脸,雨水落在镜片上,让眼中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能听见她冷肃沙哑的嗓音伴着风雨而来,好似修士面无表情的祷告。
“即使是足以让一个军队溃不成军的风雨,也无法压垮你的脊柱,让你匍匐在地。”
“上帝为证,你确实是一个顽强的女孩。”
艾米莉·勃朗特拿起了手中的手杖,一手握住了手杖的中部,一手握住了手杖的手柄,咔哒一声,转动了手柄。
手杖从手柄和杖身的连接处被拧开,一分为二。
握住了那毫无装饰、样式简朴的手柄,她从手杖中抽出了一柄刀刃超过三十公分长的刺刀。
“但你不该打扰钟塔的宁静。”
反手握住刺刀,毫无犹豫地,她将刀尖对准了我的心脏,动作利落地猛刺而下。
我的指尖微微一颤。
——当!
就在锋利的刀尖即将刺破衣料的瞬间,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骤然响起!
一道寒刃从远处破空而来,插入了我和艾米莉·勃朗特二人之间,刀尖直直没入了地面,碎裂的地砖尘土未扬便被雨水压下,刀刃的另一头却不见刀锷,奇长的刀刃自街对面的高楼上而来。
刺刀撞上了泛着银光的刀刃,抬起的太刀因为这突然出现的阻碍而停滞在了半途之中。
即刻就要改变刺刀的走向,艾米莉·勃朗特当即就想要直接给我补上一刀,然而她的手腕才刚刚一动,横插在我们之间的刀刃急缩,一道披着斗篷的人影从街对面的高楼上飞身而下,掠过了熊熊燃烧的妖火,跃进了火圈之中。
长刃从地砖间抽出,顺势劈向了艾米莉·勃朗特的面门,迫使她不得不收手以刺刀格挡下了这一击。
我的心神恍惚了一瞬,但在感到那股挡住太刀的力量不见后,手中还是本能地想要继续原来的动作——提刀劈向面前女人的胸口。
然而那披着斗篷的人影却来势极快,借着艾米莉·勃朗特格挡的力道,以刀为支点,冲至我的身前,一个膝击正中我的腹部,让我本就已是勉强站立的身躯向后踉跄一步,几乎要摔在地上。
伸手一把拽住了我,来人带着我拉开了和艾米莉·勃朗特之间的距离,而后再次挥出了手里的刀。
略显纤细的刀刃延伸而出,刀势疾如闪电,削泥一般利落地砍断了不远处的一盏路灯。数米高的路灯轰然倒下,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横倒在了我们和艾米莉·勃朗特中间。
路灯在倒下的途中沾染上了些许幽蓝的妖火,火焰顺着倒下的路灯飞速燃烧起来,不过瞬息,就在我们和艾米莉·勃朗特间升起了一堵难以逾越的火墙。
那笼罩在我身上的悲哀之情似乎微微减弱了几分,理智挣扎着,试图盖过那些汹涌的情感,灵魂仿佛也被分成了两半,撕打在一起,想要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我仍是难以动弹。
亦或者说是无法动弹。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挣开这个披着斗篷的人、握着刀冲过火墙解决了艾米莉·勃朗特,但是那压抑不住的悲伤还是让我不想再有任何动作,只任凭他人随便怎么样都好,只不想再对外界有任何反应。
披着斗篷的人影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动作利落地单手抱起了我,几乎是将我扛在了肩头,带着我飞快地向着远离钟塔的方向而去。
我怔然地注视着那妖异的火焰筑起的高墙,看着跃动的火焰在视野里越来越远,瞳孔微颤。
莹白的太刀在我的手中消散,化作流萤消融于雨幕之中。
我的右手轻轻颤抖着,一点灵力在指尖凝聚。
只有极其微弱的那么一点,细如针丝,但只要能够准确命中对方的眉心或是心口,炸开的灵力也足以让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当场暴毙。
我最擅长的武艺之一,就是投掷术。
只要是我掷出的武器,就必然能够直击红心。
即使心脏因为悲伤像是破了一个豁口般空空荡荡,我的理智,或者说是我的本能,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