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而已。
我只是提早点燃了那一根引线。
只要猎犬被毁了,社长顺利地谈判下了港口黑手党和组合,特务科也早已暗中倒向了侦探社,天人五衰分崩离析,在日本的地界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又还有几颗棋子可以动用呢?
我不够聪明,布不下那些步步为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复杂陷阱,但我也能一只一只地咬死眼前的猎物,决不留下一只漏网之鱼。
从末广铁肠开始。
到福地樱痴结束,
“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末广铁肠注视着我,即使已经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他的眼中也不见对福地樱痴的怨恨或是愤怒,他只是注视着我,试图从我身上寻求一个答案。
“他不是说了吗,在博斯瓦里安号上的时候。”我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为了结束这一切,摧毁国家,结束所有的战争与不幸。”
“只是为了这些吗?”末广铁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只是为了这些,他就要舍弃一切吗?”
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我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或许是我的态度太过无所谓,末广铁肠微微一怔。
我有些意外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略一思索,就想到了那段博斯瓦里安号上“严重毁损的影像”。
“你该不会以为,我很在意他在博斯瓦里安号上说的话吧?”
“我见到了完整的视频,从你和队长对峙的开始直到战斗结束。”末广铁肠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船上的时候,可是十分“大义凛然”地怒斥了福地樱痴一顿。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觉得有些讽刺,“我对你们队长说的那些话,全都只是随便胡扯的而已。”
“我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说出那些话也只是因为那些话能够用来驳斥他。天底下的道理来回也不过就是那些,如果他是为了天下大义,那么我就和他谈一人之心;如果他是为了一己之私,那么我就和他谈天下大义。”
“所谓的「正确」,不过就是看谁更加舌若灿花而已。”
“我和侦探社是不一样的。”我对末广铁肠说到,“侦探社是为了「正义」,但是我不是。”
“草原上相互厮杀的野兽,你会在意他们哪一方是‘正义’的吗?在我的眼中,人类和野兽也没有什么不同,我只需要考虑自己该帮哪一边、或是站在边上旁观就行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末广铁肠的眼中有眸光微亮,他仿佛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你说你不是善人。”
我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在他微动的眼神中,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脸,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回答正确。”
“那么,在这么多的废话之后,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吗?”
我举起了手里的伦敦地图,在他的视线里轻轻一抖。
“最后的二十秒,回答,亦或是让我把你从车上踹下去。我要抓紧带着我家的孩子跑路了。”
包围在钟塔附近的警车应该是在末广铁肠上车前就被他用刀全部损毁了,然而从其他警局派来的警车也已离这条街不远,警笛声清晰地回荡在了雨夜之中。
离我们离开钟塔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五分钟,但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想必要不了多久警方就会追上我们。
这辆车已经不能要了,最多再过两条街就必须弃车换交通工具。全伦敦的警察都已经盯上了我们,如何摆脱追捕又是一桩麻烦事。
“我和江户川乱步达成了协议。”
末广铁肠握住了倚放在车门边的白色军刀,肃然的嗓音坚如磐石。
“侦探社救「猎犬」。”
“我救你。”
我一时愣住,还没来得及细想“你他妈说你和谁做的交易”、以及“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救个屁我”,只听见泰晤士河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宛若河道坍塌、泥石流冲垮河堤般的巨响,震耳欲聋,大地似乎都因此而震动了几秒,沿街的一排路灯连续闪烁了几下,忽的齐齐暗了下去,连周边街道上的店铺也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整个世界好像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车灯隐约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马路。夜盲症让我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失去了视力,连前座上西格玛的轮廓都看不太清楚。
杂乱的电波音响起,西格玛打开了车载收音机,在尝试换了几个频道后,收音机中终于传来了人声。
“……天啊!我的上帝!发生了什么!伦敦桥——不、不只是伦敦桥!泰晤士河畔的伦敦眼和伦敦桥发生了爆|炸!两座相距不足三公里的巨型建筑在今夜同时被炸毁了!钟塔的大火截至目前也还没能熄灭,这是来自于恐怖|||分子的袭击吗??……”
播音员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情绪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西格玛关掉了收音机,即使是在黑暗之中,我也能感觉得到他绷紧的神经。
“我们……接下来去哪?”他问到。
熟悉的妖力伴随呼啸的风雨漫延,铺天盖地席卷过每一条街巷,仿佛要笼罩整座伦敦,沉重如黑云压城,仅仅只是存在就足以让我脊背生寒,冷汗涔涔。
我也想知道自己该往哪逃。
一条街外的警笛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