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风生会追上我们。
我们的身上还有着彼此的真名,只要他想,那么即便是远隔重洋,他也依然能够锁定我的踪迹,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能够靠着躲藏逃过他的追击。
就像是很多年前我们玩的“捉迷藏”游戏一样,躲藏的人蛰伏起来,等待着从1数到100,而后便是“鬼”睁开了它的眼睛——游戏从此时才正式开始。
决定胜负不是他能否在十分钟内找到我,在交换了真名的前提下这一规则已然毫无意义,我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一百秒内,争分夺秒地拉拢同伙、设下陷阱、找到最佳的蛰伏地,静静等待着100秒数到尽头,然后像是约定好那样
——先把对方揍进泥地里的人获胜。
直到今日之前,我也一直都是“被揍进泥地里”的那一个。
哪怕我有着一百秒的优势,哪怕我能够拉拢到各种各样的队友,哪怕我绞尽脑汁地布置圈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一切也都只不过是班门弄斧。
『该怎么办?』
手中的伦敦地图被我捏皱,我的目光毫无目标地在地图上搜寻着,试图能找到一个能让我扭转乾坤的地方。
但是不行。
没有、没有、没有,无论如何都没有。
白金汉宫、格林尼治天文台、圣保罗大教堂、国家剧院、大英博物馆——这些五花八门的地点,不管他们是多么的举世闻名、历史深厚,都无法给予此时的我半点助力。
它们都不过只是一堆摆放成了不同形状的石头。
『要回去吗?』
我的脑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回钟塔那里去?』
但是这一念头立刻就被我自己否决了。
占据钟塔的条件是我需要知道如何“使用”它,但除了钟塔侍从的高层,哪怕是柯南·道尔也不知道这一信息。
即使此时回头去击退艾米莉,占有一座不知道该怎么用的钟塔,对我而言也毫无意义。
离开博斯瓦里安号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了,我猜测的时限是“四十八小时”,我要在最后的这八个小时里搞明白自己该怎么使用钟塔,然而此时风生的妖力却毫无预兆地降临了伦敦。
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
是因为末广铁肠和我汇合了吗?凑齐了三个队友所以“游戏开始”?
……不、不是因为这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早在太宰出现的时候,雪莱博士的研究所就该塌了。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研究所毫发无损,反倒是伦敦桥和伦敦眼莫名其妙被爆破了。
附近几个街区的电力系统都陷入了瘫痪,整条街道都沉入了寂静的黑暗之中,夜雨急骤地敲打着车窗,像是游荡在夜间的鬼魂叩响门扉,微弱的妖力随风飘荡,宛若悬于我头顶的一柄利剑。
西格玛在路边停下了车。
“附近的警察好像都赶去伦敦眼那边了。”他忽然说道。
我一愣,抬头看向窗外,这才忽然意识到,因为伦敦眼和伦敦桥的爆炸,先前渐渐靠近的警笛声,此时却越来越远,朝着河对岸而去,混在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中,几乎都快要听不清了。
窗外仍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车窗上蜿蜒的雨痕清晰可见,斑驳的玻璃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依稀映照出了我的倒影。
——还有时间。
我忽的反应了过来。
我还有时间。
从“1到100”的计数还没有结束,也或许是结束了,但那都不重要——即使“鬼”睁开了眼睛,即使他已经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处,但只要他还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我就还有时间!
“西格玛!”我丢开了手里那没用的伦敦地图,伸过手去抓住了他的袖子。
被我扯住手臂,西格玛回头看向了我,神色中还带着几分茫然,“什么?”
“告诉我——用你从柯南·道尔那里得到的情报,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哪?”我急切地问道。
“但是「钟塔」相关的情报里没有钟塔侍从的住址……”西格玛下意识地答道,顿了顿,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我找不到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住址。”
这个问题早在来时我就问过他了,“钟塔侍从的住址”不属于钟塔相关的情报,钟塔侍从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办公场所,只有不定时召开的钟塔集会,所有成员之间的联络都是使用自带固定id的加密邮件和通讯设备,外人想要联系上他们,只能靠中间人的搭桥引线。
雪莱博士倒是能给他们发工作邮件,把人约出来见面会谈,但这么一来,她也就彻头彻尾成了我们的“同伙”了,想也知道她不会同意。
但是——
“你知道的、西格玛。”我确信地对他说道,“你肯定知道的!钟塔侍从一定有着某个办公的地点!”
“在船上的时候,代表英国的异能管理机构和我们连线的人,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钟塔侍从绝对不是一个只是被供起来的符号或者人形武器,他们也有处理事务的责任。艾米莉·勃朗特也说了,‘如果要商谈事宜,那就去找克里斯蒂爵’。”
“或许大部分的钟塔侍从真的只是负责守卫钟塔和皇室,但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绝对有着一个办公的场所!”
艾米莉·勃朗特看起来只想用异能弄死我了事,根本没有沟通的意思,或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从一开始我们就该直接想办法去找阿加莎·克里斯蒂。
也是我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和芥川是一个路子的,只管杀不管谈。但凡今天守塔的人换一个能沟通的,甚至只是换个异能可控些的,我都能直接把钟塔给拿下了。
西格玛对上我灼灼的眼神,他的目光还有些迷茫,半张的嘴唇动了动,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难解的困局之中。
只有他自己准确地知道从柯南·道尔身上取得的那些冗杂的信息,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将这些杂乱无章的情报抽取整合,艰难地从中寻找一个可能的答案。
车厢内静了下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似乎只是经过了一两分钟,他咬了咬自己有些干裂的唇,终于开口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