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躯干扭曲折叠,所有叶子紧缩在一起,刻意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
浑身的绿叶像绿毛虫一样不断扭动,似乎呆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对于它们而言是一件极其不舒服的事情。
这不该是一棵树会做出来的事情。
一棵长得像人的树,具体来说,是一棵长得像班主任吴清逸的树。真的,第一眼看就知道它是吴老师。非要说原因,也说不明白。
安悸尘的第一个想法是,吴老师被树缠住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接近人形的树。
他试着喊了一声:“吴老师?”
树叶听见了声音,便停止了扭动,整棵树都禁止了。但沉默只持续了五秒钟,很快,树叶开始骚动不安,比刚刚更加疯狂地扭动着。人形濒临崩溃。尽管能看出它们在很努力地想要维持住现在的样子,但是无数不安分的树叶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拼命想要冲出这个“人形轮廓”。
不知道控制它们的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力量,只是这股力量最终未能坚持到最后。
树在挣扎中发出“擦擦擦”的声音,紧接着,树叶挣脱了轮廓,像大鹏展翅一般神展开来。原本只是毛毛虫大小的树叶,当伸展之后,竟每一片都有芭蕉叶那么大。
他们发惊恐地现,这些树叶都是鬼爪的形象。
鬼爪树叶不断从人形轮廓里挣脱,擦擦擦的声音越来越快。不一会儿,整个楼梯间都被鬼爪树叶撑满了。
一片树叶停在安悸尘的鼻尖前,他因此能清晰地看见叶片上如同人的血管一样的经脉。那断不会是一株植物应该有的经脉,所以他更相信,面前的树其实是一个人。
在他思考的时候,所有的叶子都发现了他,鬼爪齐齐对准他,似乎随时要将他撕碎。
而陈甜芋,则像隐形了似的,就算钻进了这些树叶里,也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陈甜芋推了一把乔晓莓,轻声说:“你先走。”
乔晓莓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离开你。”让她一个人走,她没那个胆子。
“那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上去救安悸尘。”她说着,一头钻进了树叶丛里。
这些如同女巫鬼爪的树叶,每一片都能将她掀翻在地,可是当触碰到她的时候,它们会收起尖锐的刺,软绵绵地让到一边。
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安悸尘面前。
当她伸出手拨开最后一片挡住路的树叶,露出脑袋的时候,安悸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皱着眉,满脸诧异地低头看着她。
陈甜芋向他伸出手:“抓住我的手,我带你走。”
安悸尘后退了一步,垂在身子两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嫌弃她的异常,他甚至觉得她所有的异常都是能够忍受的。
只是他察觉他的内心竟然涌出着一种可怕的欲望——
他想把她吃了。
他不敢去回忆自己是从何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或许是当他将她抱起的时候,又或许是与她的那双诡异的眼睛对视的时候。
他闭上眼睛,努力将自己这个欲望抑制住,脑海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噩梦是幻觉,人是不能吃人的,人是不能吃人的……
树叶愈发疯狂,鬼爪似乎饿极了,甚至忍不住开始攻击陈甜芋,它们在她身后挠着她的后背,又恶作剧似的剪掉了她几缕头发。
树叶推搡着她,她一个踉跄跌倒在楼梯上,膝盖磕出了血。紧接着,一只鬼爪从她的后背刺进她的身体,她痛苦地叫了一声。
“安悸尘,安悸尘,你快过来,我要撑不住了!”一口血从她的嘴里吐出,红黑色的血喷落在地上。人形树闻到了血腥味,原本绿色的树叶瞬间变成暗红色,争先恐后地向她涌来。
她被树叶重重压在楼梯上,很快就被完全淹没了。
树叶丛里发出厚重的喘息声,几只幼年巨型蠕虫顺着树枝爬到她的面前,用触角碰了碰她流血的后背。然后,一只鬼爪树叶从她的伤口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又开始浑身抽搐,几乎昏厥。
“安、安悸尘,快……”她轻唤了一声。
突然一股刺鼻的气味掩盖住血腥味,树叶瞬间蜷缩起来,重新变回了绿色毛虫的样子。
刺鼻的气味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肌肤,她挣扎着也想要逃离,可蜷缩的四肢根本无法伸直。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些树叶,急切地想要与它们依靠在一起。
“小甜芋,你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食堂了!”乔晓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知道这是乔晓莓,可是她却不想靠近她。
“你的手、手上有什么?”她问。
“没、没什么呀,我的手是不是有问题?我碰了一下那些树叶,它们就跑了。哈哈哈,小甜芋,你说我是不是异能者?我不会是天选之子吧!哈哈哈。”
乔晓莓似乎很高兴,刚刚她看见陈甜芋被树叶掩埋,便想冲进去救她。她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可是当她伸手拨开那些树叶的时候,所有叶子就开始后退。
陈甜芋拿开她的手:“不、不要碰到我。我有点不舒服。”她扭了扭胳膊,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但是她又忍不住紧紧抱着自己。
像那些树叶一样。她甚至想回头,重新躲进那些树叶丛里。
“安悸尘呢?”她问。
“我在你身后。”他回道,声音冰冷,紧盯着她的背后,那个被树叶刺出的血洞。
树叶仍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并像一条绿毛虫一样往里钻。
陈甜芋终于感到异样,问:“晓莓,我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伸手想触碰一下那个伤口,她并不感到疼,只觉得有些难受。
“啊,我看看。”乔晓莓侧过脸想看一眼,可是安悸尘却伸手遮住了陈甜芋的伤口。
“没什么,赶紧走吧。”他淡淡地说。
“哦,好。”
他对乔晓莓微微一笑,手悄悄用了些力,将那只绿毛虫推进了陈甜芋的身体。
陈甜芋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迅速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