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口福了。”
烤肉最讲究的就是火候,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口感不够;还有刷在肉上的香料,多了味太重,少了味不香。
姜雀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烤肉,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地翻烤、刷香料。
一开始她还担心身旁这个尊贵端雅的太子,只是装装样子,实则并不会烤肉。
等到炭火炙烤出最浓郁勾人的肉脂香,椒盐孜然增色添味出最生津的鲜香热辣时,她的手忍不住要往前伸,恨不得立刻拿起炙香的一串塞进嘴里。
祁琮打掉姜雀灵的手,在她幽怨期盼的目光中,轻笑一声,“急什么。”
深秋的夜里风寒地冻,但在这个布帐围起来的地方,香暖怡人。
姜雀灵的碟里终于放了烤好的肉,她吹了吹上头的热气,然后吃进嘴里。
烤制过后的骆驼肉丰腴嫩滑,油润肥美,一口下去,香得舌头都想咬掉。
祁琮将小泥炉上温好的菊花酿取下来,给她倒了一杯,“别光顾着吃,喝点酒清火。”
二人吃喝过半,隔着老远都闻到香味,带着碗碟蹭过来的李承平,径直坐下,“哎呀,真是好酒好肉伴良宵啊。”
祁琮将肉推过去,“自己烤。”
“嗐!忒小气。”李承平哀叹一声,自己拿起肉串炙烤起来。
姜雀灵忙着低头吃肉吃菜饮酒,没工夫搭理前来蹭吃蹭喝的李承平。
末了,祁琮让御膳房端上刚炖煮好一锅冬瓜薏米炆鸭汤,和两碟烤薄饼、三道凉菜。
说来奇怪,前不久还在哭闹着说伤口疼的人,如今是这小宴席里最快乐的人。
三人喝着汤,吃着烤饼凉菜,间或对饮一盏菊花酿;席间李承平还要说起一些关于祁琮的往事,祁琮白了他一眼,姜雀灵兴致勃勃地听。
闲叙闹乐,明月皎皎,真是个难得的良夜。
事情都安排妥当后,祁琮较以往清闲了不少。
他待在东宫里,晨起就将睡在被窝里的人叫醒,一起去御花园散步,用过早膳后,再为她换药。
午时二人或对弈;或玩双陆、捶丸、投壶;或是去藏宝阁、鲤鱼池、阔湖赏玩一番……
入夜后,二人乔装打扮成普通夫妻的模样,去夜市游玩。
这些天下来,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有伤在身,玩得不亦乐乎;加上李承平的药,她的伤口已经结了两回痂,不用再继续缠绷带,只需抹上特制的黑玉膏即可。
每回抹完黑玉膏,祁琮都会说一声“好了”,接着伸手制止她要穿衣的手,而后与之云雨一番才罢休。
她的伤口好了后,需要抹上雪肌膏,用以消散后背的伤疤。他便愈加过分起来,要她跪趴在床榻上,除了抹疤痕,还要抹上其他的位置。
她要制止,他却振振有词:“这雪肌膏能雪肌嫩肤,只用在这疤上未免可惜。”
他总有各种说辞,让她按照他说的那样,将罗衫尽数褪去,躺成他要的那种姿势,随后就是顺其自然地贴体行欢。
在这期间,宁长策和薛凤阿倒是忙个不停。
宁长策已经按照祁琮之前的吩咐,将官府存在包庇行为的证据呈上东宫,奏请太子下令,彻查当初在隆季庄园里在场官员的家族支收账簿。
听闻此消息的裴连城,在家中砸碎了一个官窑紫砂菊瓣茶壶,“那该死的周志鑫还没有找到吗?”
裴连城的门生,大理寺少卿曹士年连忙跪下行礼,“说起来真是奇事,当初明明安排他在后山,以羽林卫的速度,不可能会让他逃了去。哪知,现在人都找不到。”
“他可能躲起来的地方,确认都找过了?”
“哪里都找过了,这周志鑫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二人正说着,裴连城的亲侄子,盐铁判官裴亚卿连通报都来不及,急匆匆冲进主事厅,“糟了糟了!”
裴连城正面色不虞,见他此番慌态更是横眉怒目:“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裴亚卿看了跪在一旁的曹士年一眼,也立刻跪下来,掖起袖子给自己的额头捋汗,“线人来报,那薛凤阿先前查州府的帐,竟然被他查出了一笔三千四百五十一两的白银不知去向。”
“什么?!”裴连城和曹士年俱是一惊。
裴连城坐在黄花梨木雕寿纹扶手椅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随即问道:“现在薛凤阿查到哪了?”
裴亚卿回:“暂不清楚,只是他并未声张,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买凶,周志鑫失踪,白银,查账,州府,官员……
裴连城这才如梦初醒,一掌拍在黄梨木方桌上,桌面上的白玉盏都跟着震了震。
裴连城咬牙切齿地说:“这太子真是下得一盘好棋。”
裴亚卿和曹士年是面面相觑,最后裴亚卿斗胆一问:“叔叔这话何意?”
“他是要肃清官场。”
话点到这里,他二人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面色俱是一白:“什么?!”
东宫,宣德楼。
薛凤阿将手上查到的线索呈给祁琮,佐证那笔不知流向的三千四百五十一两白银,仅是今年流失的数目,且与国库拨款用来赈灾和军饷的官银有关。
他再翻阅前两年的州府账簿,还发现了不少做假账的痕迹。哪怕是这样,也被他发现了一笔合算五千三百二十两,和一笔合算七千六百三十二两白银不知去向。
若是能拿到州府的真实账簿,恐怕这流失的白银数额,还远远不是这个数。
祁琮看着他呈上来的线索,悲痛地哀叹了一声:“真是国蠹遍朝野*,苍生苦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