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自从裴煦受伤后,季枝遥就没再离开长门宫。每日在他身边伺候,还不得不开始帮他处理公文。
一场秋雨一场寒,风中的凉意很快就被刺骨寒冷取代。
这日,季枝遥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完毕后畅通无阻地进入裴煦的书房,将他桌上有些乱的折子放好,朱批过的命人送走,余下的等他下朝后再继续。
整理书架上的书籍时,上面无意间掉几卷看着有些陈旧的画。季枝遥只是见画砸落后绳子松了,想重新打开再拴紧些。可当画卷被完全展开后,她动作忽然滞住,没再动。
若不是仔细看见右边的小字,季枝遥还以为这是裴煦请画师为自己描的丹青。可再看,上面的笔迹应当就是裴煦本人写的。
字迹隽秀的一行“寻常巷陌里,梨花同梦”,陡然让季枝遥头脑空白。画中人面戴薄纱,回眸淡笑的模样我见犹怜。方才的第一眼,她以为这是自己,再看落款的时间,竟是她和裴煦相识以前。
霎时间,季枝遥像万箭穿心一般,右手不自觉用力攥住画卷,不甚将上面的纸都掐皱了几分。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在太极宫初见的那一次,裴煦一反平常地留了她一条命,当时还信以为真他只是缺一个伺候的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只是长得像他的故人。
之前在江南时,她也曾听陈栢向裴煦提过此事,只是后来没再留。说到底,他们之间仍有许多隔阂,有很多事情季枝遥不知情,而这样的不知情,便直接中伤了如今的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大臣跟着裴煦一同准备进来议事。
季枝遥调整了一下状态,将画卷起来放回原来的位置。桌面收拾的很齐整,正好在裴煦褪们进来时,她将一旁的折子堆好。
“陛下万安。”季枝遥垂着眼没看他,将礼数做周全。
裴煦自然察觉,只是碍于眼下公事在前,不可耽搁,顿了顿后说:“回来时闻见厨房又在熬药,稍后替孤拿来,孤趁热喝了。”
季枝遥点头:“是。”
一旁的大人毕恭毕敬地朝她行礼,待人离开,他们才继续谈论方才回来时的事。
“西澜使臣几日后便将返程,可陛下的毒还未解,恐会有隐患。”
“他们何时走?”
“回陛下,原定后日,只是四王子伊瑟受刑后身体抱恙,便提前了一日。”
宫宴那日伊瑟在宫中作乱,若是旁人早已没了性命,留他一命已是留情。崇恩也知晓自己弟弟有失体统,并没有将此事回禀,只含胡说弟弟摔伤了。
“明日安排人将他们好生送走便是。”他伸手抚了抚桌上放着的新玉牌,冰凉的感觉传入指尖,瞬时让人心绪平静下来。
季枝遥一来一回去厨房,很快便端着药回来。她有意加快动作,这样能赶在朝臣还在时将药奉上,这样她便能借机离开。
殊不知这位老臣也有此意,他冒死要将这事当着季枝遥的面探清楚。
碗底才碰到桌面,跪着的老臣便跪下叩头,“陛下,臣还有一事冒死请奏!”
裴煦见他这般,便知他要说什么。他想拒绝,可季枝遥却微蹙了下眉,不让他这般,最后只好默认让他说。
“陛下,西澜三王子此前便提出求娶我朝公主的要求,当今东栎只最尊贵的临安公主,明日如何安排,还请陛下明示!”
纵使季枝遥在身边,裴煦也直接变了脸色,手中的玉牌几乎要被他捏碎在手里,季枝遥看得清楚。
书房中一片沉寂,无人敢出声,就连外头的洒扫宫人都悄无声息地收拾了工具,在一旁站着不敢轻易动。
季枝遥手里还拿着托盘,想等他将药喝完便走。刻下这状况,是没法走了。
“大人,我都记得陛下说过此事不容再议,您何苦一直咬死不放呢?”
那老臣也无奈,声泪俱下道:“陛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看得出您对公主的意思,只是昨日臣面见西澜那两位王子时,他们明确表示若要解您身上之毒,须得亲自去西澜寻国君求药。西澜国君自然有要求,便是要亲眼见一见另三王子魂牵梦萦的临安公主......”
“孤绝不会让她一人去,西澜不过小国,从前孤也习过毒理,解毒只是时间问题。”裴煦的意思也很明白,坚决不会让她去。
季枝遥有些讶于他的态度,如此看来。她这个替身倒是做的有些青出于蓝,竟能让他这样挂怀。
“这......陛下——”那老臣愁眉苦脸的,也知不能再同裴煦说此事,于是他目光一转,便落在旁边的季枝遥身上,“公主殿下,若是陛下不舍让您出去,依老臣之间如今只剩一个办法。”
季枝遥:“是什么?”
“便是同意册封,成为陛下的宫妃——”
“我不!”
几乎是他说完的一瞬间,季枝遥便立刻拒绝。回答之决绝,裴煦的手不可察觉地颤了颤。
“殿下,您这是何苦呢......陛下对您是最宠爱的,老臣去过后宫管事处,陛下虽然之前纳了妃子,却从未召见过她们,足见陛下对您看得很重......”
季枝遥没想到这个麻烦最后是冲着自己来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就算她对裴煦有了一点感情,她依然不想进后宫。
她不愿意永远被禁锢在高大的宫墙之下,惴惴不安地度过余生。
场面一度焦灼,三人都没出声,当中数裴煦的面色是最难看的 。
“既然陛下从未临幸过后宫那几人,便挑一个性格好的美人封为公主送出去便是。再不济,许多朝臣家中也有适龄女子,何来本宫为唯一人选这一说?”季枝遥有些不悦,盯着阶下这人一字一顿,“我自然知道你们打什么算盘,不过是觉得本宫在陛下身边影响皇室血脉的延续,想个法子将我赶走罢了。”
她看了裴煦一眼,随后继续说:“我不能接受的不是远嫁西澜,只是不喜欢被当成一个秤砣,衡量利弊价值后被送走。”
“可......可殿下,如今纵使您颇得圣宠,仍有许多人对您不够敬重,您到底特殊